第92节

看他这副模样,陆拂拂反倒是幸灾乐祸地捧腹大笑:“牧临川你是不是没见过我这个样子?”

他不愿承认,也不想承认。

可最终还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刚刚看着陆拂拂杀价的时候,少年眼睛睁得大大的,眼里流露出的情绪几乎是惊恐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陆拂拂,一副口沫横飞,寸步不让的泼辣模样。

虽说牧临川他平常没脸没皮了点儿,但他这没脸没皮甚至可以说是“优雅”的“体面”的,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为了几钱的利益争执个不休。

他觉得惊恐,难得烦躁羞恼,窘迫。

还有一股无能为力的自厌与愠怒,刚刚,他几乎不敢去看陆拂拂,她就像一面镜子,在她身上好像倒映出了他的无能。

“唉。”拂拂有些惆怅地捧着脸,“我这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早早就要为了这三瓜两枣的扯下面子,和同为穷人的对方,斗智斗勇,你来我往。

两者都在为了生计精打细算,机关算尽,布局机深。

陆拂拂她当然知道这不体面,可是大家都为了生活奔波,谁能体面。

想到这儿,拂拂又露出个笑来,啪啪啪用力地拍了拍手掌。

“恭喜你陛下,欢迎你进入真正的生活!!”

等介一走,陆拂拂带着牧临川就进了屋,挽起袖子忙活开来。

这屋不知道多久没住人了,伸手一抹,桌子上都是灰。墙上蜘蛛结得到处都是,床铺又脏又旧。

“这也太黑心了。”女孩儿嘟囔着,拎起扫帚就开始大扫除。

这一忙活就忙活了一下午。

牧临川腿不方便,可这人不知道抽了什么疯,非要和她一起忙活。

陆拂拂没办法,只好把擦桌子整理东西的这些小事儿交给他,自己去拾掇重活儿,累活儿,脏活儿。

这个劳动分配下来,少年神情喜怒莫辨,低着眼在屋里站了很久。

“别扭啥啊。”陆拂拂脑子里飞转动,面上装出凶巴巴道,“觉得我这样分配是看轻你,觉得你自己没用?”

“知道自己没用就边儿去,别给我添乱,人贵有自知之明。”

这小暴君不愧是个,被她兜头一骂,竟然骂清醒了,冷嗤了一声,拽着抹布径直去忙活。

这一忙活就忙到了傍晚,晚上,陆拂拂铺开床被,两人枕着这一股灰尘与霉味儿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牧临川没多加耽搁,就去拜访了并州刺史孙循。

少年去之前,好好打扮了一番,特地作了些修饰。乌黑卷曲的长发以红绳绑在脑后,一身簇新的新衣,如不看空落落的双腿,也像是昔日上京缠绵烟雨的贵胄少年。

只是去了还不过一两个时辰,便沉着一张脸回来了。

拂拂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了?”

是不顺吗?

何止不顺,根本没见着孙循的人影,据说这几日他不在上党。

“孙循这老匹夫若在,定当扫榻相应。”牧临川嗤笑,面色阴晴不定。

可孙循不在,他俩如今又身无分,门房狗眼看人低却不愿意代之通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