瓒多听言,原本笑着的脸突然一僵。
因为帘子很开了。
“启禀王上,人在马场边找到了。”守卫扬声道,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是措仑。
少年被推搡着向前,右臂不自然的向下耷拉,好像完全使不上力气。伤处虽简单包扎过,殷红的血依旧从胳膊上透了出来。衣袍前襟被野兽撕扯出几条偌大的口子,随着步履摆动不止。
他目光搜寻,落在南平身上,眉眼顿时柔和下来。
“怎么会弄成这样?”瓒多疑道。
“我打死了獒犬,但是手断了,就让西赛跑掉了。去寝屋寻你的时候,遇到了守卫。”措仑回答时,却是冲着南平的。
他语气里有几分坦然的自得——瞧瞧,虽然没打过瓒多的护卫,但他打过了獒犬。
南平起初是喜悦的。措仑还活着,谢天谢地。
但这点子乐很便被另一个不祥的预感掩埋。方才圣者说过……祭祀的天选之人。
“就是他。”白衣人好像猜出了南平所思所想,淡声道。
措仑的表情是疑惑的,对圣者没有没脑吐出这几个字,不知何意。
可南平知道。她正暗自着急,耳旁响起低沉男声,竟是瓒多开口:“圣者说笑了。措仑这么个小子,压根够不上格去做祭品。”
男人竟有几分回护之意。
“够不够格,我说不算,神骨说了算。”圣者不疾不徐,一派温和态度,“一母同胞与雪域国运,王上怎么选呢?”
西多吉的头已经在火被烧得净了皮肉。
他化成了一具黑色的骨架,缺了几颗牙的嘴大张着,笑吟吟的等待瓒多与措仑骨肉相残。
而殿信众连同守卫,全都跟着圣者的疑问呼喊起来:“神骨,神骨,神骨!”
步步紧逼,狂热的恨不得登时就把措仑扒皮挫骨,方能保家国平安。
“不行!”在众多丧失理智的呐喊,只有南平对着瓒多叫出声,“措仑是你的弟弟!”
她短暂的抗争被旁人的怒吼瞬间压了下去,有如急流里翻滚的叶子,才冒出头,就被卷进水底。
瓒多不语,深沉的看向圣者。
白衣人抬手,殿内又恢复了宁静:“王上是不愿从天命么?”
一双双眼睛望过来,是没有脑子的工蚁。
瓒多沉默,沉默,然后做了决定。
他起身,从怀里掏出匕首,朝少年走了过去。
“不要——”南平撕心裂肺的呼喊。
“捂上她的嘴。”男人开口,冷酷无情。
下人很行动,南平被布蒙住再也无法开口,只能发出呜呜低咽。
虽然处在漩涡心,但是措仑的面色是平静的。他先是望向无比尊敬的圣者,然后是心爱的女人,最后是一起长大的哥哥。
瓒多越走越近,少年的目光便也从他的脸挪到闪光的匕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