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夫子以为男子出仕入朝堂,是为哪般?”

“自是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既然是为天下百姓谋利,又何必在乎谁人当道,谁人为帝。你看这天下近几年可有灾闹可有民不聊生?若是百姓安居,温饱有继,你又何必因为某个人而宁愿自己庸碌一生不作为。”

公冶楚几乎屠尽商氏皇族不假,但先帝可不是什么好皇帝。荒淫无道醉心享乐,朝乌烟瘴气,百姓疾苦三餐无继。

景武帝登基三年来,民间的光景比先帝在位时好上不止一倍。就冲这点,还真没法指责公冶楚是豺狼当道。

夏散雨怔住,连她什么时候告辞的都不知道。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她的那番话,越想越是觉得情绪激昂,如同万马奔腾。

最后他回过神来,对着她远去的方向作揖。

她劝说夏夫子绝不仅仅是点醒他,她希望他离开侯府,不要成为裴元若的烦恼。无论是祖母父亲还是赵姨娘,都不会允许大姐姐嫁给一个讨生活的夫子。侯府已然决定将大姐姐送进宫,就不可能让这其出什么岔子。

大姐姐慕恋夏夫子,终将是一场无果的相思。

退一万步说,假使夏夫子和大姐姐真有有缘,凭着夏夫子眼下白身也是难以成事。没有一官半职,裴家是不可能把女儿嫁给他的。

还有就是身为一个拿人银子的夫子,不应该尽心尽地教导主家姑娘们吗?那么敷衍了事,真当他们侯府冤大头不成?

所以无论如何,夏夫子都不宜再留在侯府。

她还未到水榭,便碰到轩庭院的下人来请。说是昌其侯府的侯夫人上门,来给她补过去十五年的生辰礼。

也是碰巧,在她折路去轩庭院的路上,她听到有狗在凄利乱叫。

那狗半大,毛色如同枯草一般没有光泽。它被人绑在一块石头上,发出呜呜的惨叫声。一条粗粗的鞭子抽打着它,打得它无地逃窜。

它身上伤痕累累,气息渐渐变得微弱。可能是看到远处有人过来,它猛然大声叫唤起来。它叫得声音太大,裴元华压根没有听到有人走近的脚步声。

她一边抽一边骂,“你个死狗,和那个傻子一样讨人厌。你不是能耐吗?你不是跑吗?你再跑啊!”

那个傻子,还真是讨厌。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给脸不要脸。

“死傻子,怎么不早点死,竟然还能成为嫡女,简直是老天不开眼。今天我就打死你这个畜生,看你还敢不敢见我就跑。”

这时,她身边的丫头扯着她的袖子,她怒道:“你个该死的奴才,你也敢对我指手划脚是不是?”

“二…二姑娘。”那丫头的嗓子都哑了,惊惧地看向慢慢走过来裴元惜。

裴元华猛抬头,也看到她,吓得手的鞭子飞出去。狠狠瞪一眼旁边的丫头,咒骂死奴才不早提醒自己。

她嘴角噙着嘲讽的笑,“死狗?傻子?四妹妹好教养。”

晴天白日的,裴元华却觉得眼前的裴元惜像阴魂不散的厉鬼。“二…二姐姐,我是在教训这个狗,这条狗不太灵光的样子,我平日里都唤它为傻子。你可不知道这条狗可凶狠了,见人就咬。刚才我看到它差点咬到一个下人,这才狠下心来教训它一番。”

那狗瘦骨嶙峋,眼神带着祈求,呜咽着实在看不出哪里凶狠。毛色无泽的身体颤抖着,身上的鞭痕清晰可见。

它在向裴元惜求命,干巴巴的眼睛全是乞求。

“这是谁养的狗?”她问。

“野狗,不知从哪里跑到咱们侯府来的。”裴元华嫌弃回答,理了理衣发恢复成侯府那位娇俏的四姑娘。“二姐姐,我这就让人把它丢出去。”

裴元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开始有些心虚。

“二姐姐,我没骗你,这真一条野狗。我怕它伤人,这才对它小以惩戒。”

“你这是小以惩戒?”裴元惜冷道:“原来在四妹妹的心里,这样的惩罚是小以惩戒。怪不得我听人说你们院子里最常动用家法,想来是隔三岔五对下人们小以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