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攸宁更是顾不得那些溅起来的脏污泥水。
可这处地方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刚才那个身影转过弯后竟然就寻不见了。
顾攸宁手里撑着伞,因为跑得太急,外头那些雨水顺着风不着边际的打在她的身上,闹得她现在从头到脚都被雨水沾湿了,长长的眼睫挂着水珠,眨一下就往下掉,落在精致明艳的脸上。
她就这样四处张望着,正犹豫要不要出声喊人的时候,半夏撑着伞出现了。
半夏刚从一间禅房出来,看到她站在小道央还愣了一下,待瞧见她身上全是雨水,手里撑着的那把伞有大半倾斜,只笼统遮住了一点身子,她惊呼一声,立刻跑了过去,一边把手的伞往人头上遮,一边拿出腰间的帕子去抹她脸上的雨水,嘴里不住说道:“您这是怎么了?头发和衣裳都湿了,,随奴进屋去。”
原本目露迷茫的顾攸宁在看到半夏出现的时候,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她白皙纤长的手指紧紧抓着半夏的手腕,素来不染波澜的脸上有着藏不住的欢喜,“半夏,你可知道我看到谁了!”
半夏被她这幅表情弄得一楞,讷讷张口:“谁?”
“谭太医!”
顾攸宁紧紧抓着她的手,脸上的喜色藏也藏不住,“我看到谭太医了!”她说完,继续往四周看去,嘴里喃喃道:“我得找到他,找到他,小满或许就有希望了。”
当初旁人都说小满活不过三岁,可谭太医愣是让他活了这么久。
虽然谭太医曾经也说过,想让小满彻底痊愈几乎不可能,但只要,只要能让他多活几年,只要别让他在发病的时候那么痛苦,那也好啊!心那一把刚刚升腾起来的希望之火仿佛怎么都熄不灭,她挣开半夏的搀扶继续往前走,边走边朝两侧的禅房看去。
可每间禅房的门都关着,高高的院墙遮挡住里头的布景,她根本瞧不见那一门之后是个什么情况。
半夏也从先前的怔楞回过神来了,她紧跟着顾攸宁的步子往前走,怕她又被雨淋到,高举着伞落在她头顶,同她说道:“主子,今天寺庙除了您以外,只有外头那辆马车的主人了。”见顾攸宁侧目看来,她指着一间禅房,轻声说:“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有人出入那间院子,如果您看到的真是谭太医,那他应该是在那间禅房。”
就是不知道马车的主人是谁了。
她知道主子这些年尽量避开和京城的贵人们见面。
“不如……”
半夏开口,刚想毛遂自荐,就听到顾攸宁已重新敛了面容,说道:“不用,我亲自过去。”
她说完看了一眼那间紧闭的门扉,握着伞柄的手指又用了几分力,平复了起伏的呼吸后才走过去。
“叩叩叩——”
磅礴大雨下,木门被人敲起。
这声音在这样的雨声下并不算响,可院子里的都是习武之人,自然都听到了。杜仲正坐在廊下擦着手的剑,听到声音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见里头的交谈声并未停下,知道主子这是不耐见人,刚想寻个由头打发去,就听到外头有女子的声音响起,“请问有人在吗?我是乌衣巷顾家的,想求见贵人。”
那道声音响起的时候,身后的声音也跟着戛然而止,半晌,屋子里传来姬朝宗的声音,“杜仲,去问问什么事。”
“哎。”
杜仲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放下手的剑,撑着把伞走了出去,门被他从里头打开,他看到两个女子撑着伞站在外头,站在后头的女子面容清丽,此时听到声响,连忙扯了扯身前女子的袖子,惊喜道:“姑娘,门开了!”
话音刚落,
那个被她称作“姑娘”的女子便抬了头。
十二节骨的油伞下,穿着白色竖领短袄的女子在一道道的雨帘下抬起头。
“嘶——”
纵使杜仲这些年跟着姬朝宗闯南走北,见惯美人,可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可他到底是姬朝宗的近侍,是南阳姬家调教多年才敢放在姬朝宗身边的人,即使有一瞬的发昏也不至于让他真的昏了头脑。
很,他就回过神,压着声音问道:“顾小姐有何事?”
顾攸宁总觉得这张脸看着有些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她也没有纠结这个,难得放缓语气,好声好气地同人说道:“这位大人,我想问下,谭太医是不是在里面?”
“就是两年前离宫的谭邱谭老前辈。”
杜仲神色微变,看向顾攸宁的目光也带了些深意,但很,他又如常道:“姑娘看错了,这里并没有什么太医也没有什么老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