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尔济特道:“明日,我去会会他。几年不见,我都忘了这位老朋友长什么样子了。”

半日后,天逐渐黑下来。固河靠北,天黑下来的时间很,医帐灯火融融。

与狄人一战,并不乐观,军里死伤无数。一时之间,乘放伤员的床铺增加。傅宝仪从早上忙到下午,脚一直没停。

她弯腰,替一人缠好胳膊上的绷带,叮嘱:“骨折不能再动,否则伤难以愈合。”

那人问:“不能再动?那老子怎么去上战场?当兵这么多年,全为这一天!”

傅宝仪面无表情:“自然有人替你去。你要做的,是养伤,不是添乱。”

那兵被三两句话堵回去了,目光讪讪不再言语。

这帐打的痛,狄人死伤更重。一屋子人都像是没出够气儿,甚至还有人绘声绘色讲起来:“那狄人首领不断挑衅,侯爷便挑起长刀,纵马过去。长刀一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只听一声巨响,两刃相接处似乎有火花迸溅…”

傅宝仪一边配药,一边听着,不免胆战心惊。

“再后来,那狄人首领胳膊挨了一刀,鲜血如柱。狄人无耻,须臾之间竟然跃马三人围住侯爷偷袭。侯爷却丝毫不惊慌,长刀一览,两人被齐腰斩断,掉下马去。剩下那人,似乎吓破了胆子,脚下的马都使不动。侯爷挑唇一笑,拿刀将那狄人鬓毛刮下来一缕,狄人像是被砍首级,直直摔在了地上。”

这小兵真适合去说书,讲的绘声绘色。一屋子人不是倒吸冷气为沈渊庭捏一把汗,便是紧握双拳觉得出了气。而宝仪慢慢听着,不知不觉已经面色苍白,心里也发起抖来,真是在刀尖上打仗一般,惊心动魄

忽然,帐外一阵惊慌,有人喊:“狄人偷袭!速出!”

郑伯立即吹灭了账里的灯,示意众人不要出声。他对宝仪道:“夫人不必惊慌,想必侯爷早有打算。”

的确,沈渊庭完全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不出多时,已经有精兵将医帐层层包围,透过帐子,外面的灯火勾勒出短兵相接的人影,分不清敌我,倏地,鲜红血液喷洒在帐布上,染红一片。

傅宝仪用手捂住嘴,将尖叫隐藏生生忍住了。

许久,外面没了动静。

郑伯安抚道:“夫人不必担心,老身去看看。”

“好。”傅宝仪点了点头,“您一定注意安全。”

郑伯挑开帘子,出了门。

傅宝仪静静等着,在这一片寂静的黑暗里,她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脏碰碰的跳动声。她慢慢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攥紧了衣摆。忽然,宝仪敏锐察觉到几声粗重的呼吸声朝她逼近,她猛然回头:“是谁?”

来人的脸在黑暗里看不清楚,阴森可怖。傅宝仪转身想跑,却觉得颈肩一痛,眼前一黑。

傅宝仪觉得很难受。她活动了下手腕,手腕和脚踝抖被绑住了,或许被麻绳摩擦的地方还出了血,很疼。她顾不得疼痛,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眼睛被蒙了黑布。

接着,傅宝仪感觉到,一只冰凉的,如同毒蛇粘腻的手指,从她脸上滑过,一直慢慢挪到耳朵。

“你是谁?!”

傅宝仪严声问。

灯光一亮,她眼前的黑布被扯下。

骤然间,傅宝仪并不能看清东西,眼前模糊。渐渐的,她才能看清楚。

这是一处破旧的草屋,呼啸寒风自门缝钻进,眼前的男人是狄人打扮,蓝眼金发,五大三粗。

傅宝仪心里一惊,他是之前那个在药房的异族!难不成他是狄人?

好在他似乎没有认出宝仪。

波尔济特视线阴森:“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侯爷夫人,现在落到我的手。”他那粘腻的视线从上到下打量:“我是扒开你的衣服掉在城墙上,还是让我的弟兄享受一番…?”

“不过这将军真是艳福不浅。夫人生的如此貌美,他怎舍得让你来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