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于成钧便日日留在府中,足不出户,每日同妻儿共享天伦,倒也自得其乐。
然而,因于成钧在朝中失势,除却如诚亲王于好古、武威卫将军王宏达这等真心拥戴肃亲王者外,其余一杆子见风使舵的骑墙官员,一见如此,便唯恐拖累自己,纷纷同肃亲王府划清了界限。
一时里,原本热络非常的肃亲王府,门庭也冷落了些许。
如此形势,甚至于波及了陈婉兮的生意。
太后已颁了懿旨,声称国库不裕,后宫耗费又过于庞大,故而令后妃等裁减用度,克勤克俭,以为减轻财政负担之策。如此,皇后便连下几道口谕,撤了许多采买,其中便有天香阁的脂粉,与霓裳坊的绣品。
这都是面子上的漂亮话,明眼人一看,谁不知晓怎么回事呢?
京中那些趋利避祸的豪门世家,立时响应,亦不再采购天香阁与霓裳坊的货物。如此这般,这两家店铺的生意,顿时就少了大半。
陈婉兮在锦翠堂中,听着天香阁柳掌柜念着近来的往来账目。
念了好一会儿,柳掌柜便合了账册,说道:“便是这些了,近来生意颇为清淡,进项少了许多,娘娘还该想想法子。”
陈婉兮听着,问道:“面膏胭脂等物卖的不好,怎的这澡豆、香齿丸、熏衣香卖的倒且是好?”
那柳掌柜约莫五旬开外的年纪,生的五短身材,矮矮胖胖,唇上两撇八字胡,一说话便一翘一翘,一双眼睛不大,却是精光微露。
他摸了摸唇上的胡子,笑道:“这几样物事,价钱都甚是便宜,便是寻常百姓人家也买的起。京城地段又不比别处,一般人家说是穷苦些,到底也是天子脚下。我问了来采买的人家,这节骨眼上,那些大户人家都不肯来了,他们倒怎么还来咱们铺子里。娘娘猜,他们怎么说?”
陈婉兮听他这样问,不由好奇,问道:“怎么说?”
柳掌柜微微一笑,道:“他们说,知道肃亲王是个好王爷,在西北打仗,抵抗外族,是大英雄。他回京之后,办了几件好事,也都是为了百姓。老百姓们都感念咱们王爷的恩惠,所以平日里也常关照咱们的生意。如今听说王爷被皇上斥责,罚闭门思过,京里有钱有势的人家畏祸不敢上门,便自发的来买货物。他们说,小老百姓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也没那么多忌讳,既是王府铺面生意不好,他们就来多多买一些,也是个心意。有些人家,甚而一口气买了一年都用不完的澡豆。”
陈婉兮听了这番话,心头一热,不由颔首叹息道:“满朝王公大臣,甚而还不及这些市井百姓知道好赖!”
柳掌柜应和道:“是啊,正因有这一头,所以天香阁这个月的进项倒还能弥补了亏空。然而,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娘娘,咱们铺子大,雇的人又多,每日开支不小,如此下去,怕是难以为继。娘娘,还需想个法子。”
陈婉兮亦知此理,点头道:“我都知道,霓裳轩那边,情形相去不远。好在,萃锦堂如今尚且无人知晓是王府的产业,生意不曾受了影响。还有托货船出去售卖的进项,当能支撑一段。”
柳掌柜说道:“娘娘,眼见就要八月十五了,我和铺中几位师傅并大伙计都商量过了,今年王府流年不利,咱们受娘娘恩惠这些年,不能不知好歹。今年这中秋的节礼,咱们便不要了,也好给娘娘省些花销。往后,哪怕生意一时不景气,只要娘娘肯给口饭吃,就算领不到工钱,咱们也绝不离开天香阁!”
这柳掌柜原是个落魄商人,原本家中有间店铺,却生生的让苛捐杂税给拖垮了。
天香阁聘掌柜时,他上门应招,陈婉兮看中他颇有经商头脑,又是个管财的好手,便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