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懿郡主见太后变了脸色,说起正色,不由也坐正了身子,乖巧说道:“姑母放心,清儿心里全都明白。清儿必定不会辜负姑母的托付。”
太后微微一笑,转头吩咐道:“去将哀家那支蝴蝶钗儿取来。”
侍奉的宫女答应了一声,便转了出去,须臾取了太后说的那支钗过来。
宫女双手捧上,淳懿郡主仔细打量了一番,却见是一枚蝶恋芍药点翠流苏钗。钗子是赤金的,蝴蝶与芍药都点了翠,钗头坠着一串细细的米珠。钗子做工甚是考究,赤金倒也罢了,那点翠却尤为华贵。
淳懿看了两眼,禁不住出声道:“这蝴蝶钗儿,我记得几年前中秋宫宴时,姑母还曾戴过的。”
太后微微一笑,说道:“这还是哀家当年封纯贵妃的时候,先帝随着册封旨意一道赏下来的。今日,哀家便将这钗子赠给你,望你亦能承载孟家的荣耀。”
淳懿郡主微微吃了一惊,连忙推拒道:“姑母,这钗子太过贵重,我不敢收。”
太后浅笑,神情柔和慈爱之中却又透着一抹的不容置疑,开口:“拿着吧,我老人家了,用不上这样花哨的玩意儿。再则,也是哀家对你的一番期望。”
淳懿郡主听了这番话,便知已是无可推脱,只得双手接了过去,道:“清儿必定不负太后娘娘。”
太后微微一笑,身子向后一仰,神情懒散道:“哀家乏了,你下去罢。”
淳懿郡主起身告退,带了自己的婢女,向外去了。
太后看着她年轻窈窕的背影,摇头叹息:“到底年轻了些,沉不住气,心气儿又太高。”
她身侧的掌事大宫女碧湖上来添了茶水,赔笑回道:“所以,才要娘娘仔细的点拨调//教。再说,奴婢瞧着,郡主心里还是有些数的。”
太后皱眉道:“这若是往常,哀家细细教她倒也罢了。但如今,时局不许啊。”
碧湖恭谨道:“娘娘且安心,好不好,还有大小姐呢。太后娘娘已让她做了太子妃,还愁将来么?”
太后叹息道:“话虽如此,但霞丫头实在是个不中用的,竟然能让长子庶出!太子待她,又委实平常,难保将来啊。”
另一心腹宫女春月端了一盘点心过来,笑道:“太后娘娘,这是太子妃娘娘今儿上午孝敬的。娘娘午时没大好生吃饭,这会儿怕饿了,用些也好。”
太后瞧了一眼,见是一盘桂花栗子糕,便拿起咬了一口,细细咀嚼道:“这是霞丫头自己的手艺,也算她还有几分孝心。”说着,忽想起来什么,冷笑了一声:“前些日子,哀家将淳懿召回京中,她自认哀家弃了她,便同哀家怄了好几日的气,连带着皇后也同哀家不对付了。这段日子,大概是想明白了。太子向来不待见她,她也只能倚靠着哀家。孟玉霞可是个心高气傲的丫头,肯这样下气儿,怕是她在东宫的日子实在不好过吧?”
春月开解道:“太子妃娘娘到底年轻些,一时气盛也是有的。只是奴婢实在不解,娘娘既然想再放一个人,何不把郡主荐给太子呢?肃亲王到底是个王爷罢了,便是富贵也是有限。”
太后微微舒了口气,说道:“你哪里明白,太子远着霞丫头,可当真是因霞丫头有什么毛病,果然不讨男人的喜欢么?”
春月答道:“那是李氏、蒋氏这两个侧妃善于狐媚,勾住了太子。”
太后笑了一声,摇头道:“这话,就不对了。太子,这是在防着哀家。”说着,她正色道:“他虽不敢强令太子妃服食避子汤药,却也不肯与她十分亲近。哀家听太子妃抱怨过几句,太子一月里进她房的次数,满共不过一双手就数过来了。过夜的时候,便更少。孟玉霞可是出众的美人,那李氏蒋氏的姿色还在其下。太子如此,可不就是为了防着哀家?有她这前车之鉴,再把淳懿也赔进去,不过是白饶。”
春月听着,不敢接话。
碧湖则道:“娘娘,不论如何,将来太子登基,太子妃便是皇后。难道,太子还能无罪废黜太子妃么?”
太后说道:“话虽如此,却也不能不以防万一。如今太子两个儿子,皆非太子妃所生,已是大大不利。肃亲王其人,才干出众,超然于众皇子之上。将来待太子登基大宝,他必是新帝的左膀右臂,能有个人在御前说上几句话,那也是好的。再说,如今乾坤未定,将来鹿死谁手,还未为可知。哀家,不得不做完全之备。”说着,她冷冷一笑:“哀家从一个身份卑微的小族女儿,走到今天,可没靠家中一星半点儿。如今,他们倒是都靠着哀家鸡犬升天了。孟家的男人不中用,只能靠女人。”
碧湖轻轻说道:“娘娘放心,郡主必定明白娘娘这份苦心。”
太后冷笑道:“最好如此,年纪轻轻,不要目光那么短浅。做肃亲王的侧妃又如何,谁知将来呢?再说,若不是孟家族中没有适龄的女孩儿,这桩好事,也轮不着她!”
淳懿郡主回到房中,便在梳妆台前坐了。
她这间屋子,是太后寝宫后面的庑房,此去不过一射之地。太后将她放在此处,说是近便也好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