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一旁的谢琛嘴里吃着果子,见皇太后神情有异样,便起身道,“皇祖母,孙儿去看看七哥。”

说着一边往门外走去,前脚还没出门槛,后脚皇太后就喝止道,“站住,给哀家老老实实坐着,哪儿都不许去。”

“哦!”他低低嘟囔一声,缓步折了回来。

谢珩握笔的手,微微一怔,开口道,“十四弟,不要惹皇祖母生气。”

待那宫女领了命走了出去,皇太后沉默了许久,勃然变色道,“晦气!哀家看到他那副死鱼眼,就浑身不自在。殊不知,我堂堂大卫国,什么时候竟惹了天怒,生出此等不祥之人。”

此话一出,两兄弟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苏木槿见他二人又开始暗地里较量,眼角余光环顾四周,虽然已没有多少旁观者,但自己的脚尖还没有走出镇北侯府呢……

第47章 、怂

大概是因为性格温顺,故此在陈贤妃出家之后,永庆帝并没有刻意为难他。众皇子们原是过了弱冠之年,要分地封王。也因他身体残疾,不能站立行走,永庆帝心一软,就将留在了皇宫内。

尽管他什么也没错,但皇太后一看到他,就觉得莫名心烦,仿佛他生下来就是个错误。

看着他失望离去,谢珩停下笔,目光停留在面前的书案上,突然心生一计,开口道,“皇祖母,孙儿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也正因为如此,永庆帝一直不待见他,而皇太后更是把他视为不祥之人,在这深宫中,他是唯一一个备受冷落的皇子。其母亲陈贤妃因为无法忍受其余妃嫔的嘲笑,在他十岁那年,离了皇宫,去往青云寺出家为尼。

而每年永庆帝都会准许他出宫探望,可自此以后,他的性格就越发沉闷了,也不爱说话。许多事,央求了一遍,别人拒绝,他也就默默离开了。

大概猜到他在为谢弋想办法,皇太后稍稍皱眉,有些厌弃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谢珩笑意浅藏,“皇祖母可还记得,当年皇爷爷曾说过,青云寺虽小,地处偏僻,可香火旺盛。即便是皇宫寺庙同它相比,也稍逊一筹。孙儿以为,皇祖母何不就此事,做个顺水人情?”

他转过四轮车的方向,默默地流下泪来。方才去见永庆帝的时候,语气说不上有多少和善,只说国事繁忙,这点小事叫他自己过来问皇祖母。

哪想,皇祖母也是匆匆敷衍了事。出门的瞬间,他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因为母妃患病,这也是自己第一次去求皇祖母,果真应了那句,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自他出生以来,因为先天患有腿疾,没少在宫里遭受他人的讥讽和冷眼。看着哥哥弟弟们,飞跑跳跃,他的眼里只有艳羡,自卑的种子从幼年时就已经悄悄萌芽。

“这事你只管去问皇帝,哀家做不了主。”还说完,就被皇太后毫无情面地打断了。

大概早已经猜到是这样的结局,他很是失落地低下头去,小声道,“孙儿方才就是从父皇那里过来的。”

听着稍稍刻薄的这一句,谢弋不禁有些心酸,方才那一下起身已经是费了他好大的力气,眼下正直冒冷汗,在宫女的搀扶下,又坐回了四轮车上,淡淡一笑,“孙儿见过皇祖母,皇祖母福寿安康。”

“哀家不喜欢这些虚礼,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从进门起,皇太后就没有正眼瞧过他,这一句更是几分打发人的意味。

“十四弟!”谢珩下意识地唤了一声,随即转眼看向皇太后。他原想阻止的,毕竟皇太后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哥哥,谢琛这么说,虽是好意,怕只会适得其反,帮了反忙不说,也寒了太后的心。

好在,皇太后只是长吁一口气,声音懒懒道,“让他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方才出去传话的宫女,又回来复命了,她支支吾吾道,“回太后娘娘,奴婢是按着您的话,一字不差地告诉了端王殿下,可他说什么也不肯走,现如今在殿门外跪着呢。”

谢弋心一凉,语气平淡温和道,“孙儿想去青云寺探望母妃,下月初八,是她的生辰,孙儿想

皇太后放下手掌茶盏,冷冷道,“既然这样,那哀家就更做不得主了。皇帝是一国之君,哀家脸面再大,也不能和他对着干。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哀家心狠,不让你们母子相见呢。”

话音刚落,却见谢弋的身子很明显地瘫了一下,眼眶微红,低声道,“谢过皇祖母,孙儿先行告退。”

此话一出,谢弋少不得又猛咳了几声,费力的喘着粗气,嘴唇发白,“皇祖母,孙儿绝不是这个意思。只因前些天,母妃突然来信,说是身子不适,孙儿放心不放下,所以想去看看。”

“你倒是脑子清明,把难题推给了哀家,”皇太后没好气道,“若是不同意,哀家就是不仁不义之人,你打得一手好算盘,那么哀家也把话挑明了说,这事,哀家做不了主,爱莫能助。”

宫女领命又退了下去,不少一会儿,只听见稀碎一阵动静,和几声沉闷的咳嗽。有宫女推着四轮车缓缓地走了进来,上头坐着的正是端王谢弋。多日不见,他好像看起来,神色又憔悴了不少,手里紧紧攥着帕子,时不时掩嘴轻咳,病魂常索,面色无华。唯有发髻上的碧玉簪子,强撑住最后一丝少年气色。

有宫女搀扶着他从四轮车上下来,还未行礼,太后就有些厌弃地转过脸去,“罢了,免礼吧,哀家可是无福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