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昌话音一落,对面元沈两家面面相觑,这才反应过来,凤春升嘴里的恶匪沈鳌当真指的便是打铁匠。
听到这里,又见官兵飞快将元老爷子捉拿住了,余下一众女眷纷纷黑了眼,只觉得天要塌下来了似的。
小元氏只觉得头脑一晕,差点儿又要昏厥了过去,就连沈媚儿都觉得浑身阵阵发寒,她扶着门沿的手阵阵发颤,她几度想要迈过门槛,然而,双腿绵软无力,竟如何都抬不起脚。
唯有范氏终于憋不住了,忍着哭腔慌忙上前去拉丈夫,边呵斥着让官兵放开丈夫,边拉边扭头冲这凤贺二人道:“官府定是搞错了,小薛那孩子```那孩子可是土生土长的洛水人,他是薛家人,他去年才打仗回来,你们```你们不能欺负他是张生面孔,便将恶匪这个天大的罪名诬陷在他头上,你们````你们放开老爷,我要```我要去县衙鸣鼓喊冤!”
范氏用仅有的一丝理智宣泄叫嚣着。
贺文昌听了,却背着双手一脸稳操胜券道:“喊冤?击鼓?呵,你们便是将鼓敲烂了又如何,人证物证俱在,他们岐山沈家寨的三当家前来投诚亲自举证,七年前,捉拿恶匪的告示如今还存放在县衙内了,上头恶匪的头像与如今那个冒充薛平山的大胡子沈鳌如出一辙,你们便是将天翻过来也翻不了这桩案子了,这是铁案了,你们就等着给那恶匪收尸罢,噢,对了,至于你们嘴里口口声声的好女婿薛平山,当初在参军时可是在衙门留了存档的,薛平山窄眼塌鼻左耳下有个拇指盖大小的大黑痣,这是你们认识的薛平山么,我看,你们还是顾好自己罢,若被查出与恶匪勾结的证据,你们全家都得流放!”
说到这里,贺文昌看了凤春升一眼,忽而一脸色迷迷道:“就是可惜了这张小脸!”
凤春升闻言只将目光投放到了门口的沈媚儿脸上,只砸巴着嘴道:“当然,倘若想要保全你们两家人,也不是没有旁的法子——”
凤春升正说着,话还没说完,只见对面沈媚儿卯足了力气,忽而一把从门内冲了出来,她只将凤春升手上的告示一把夺了过去,一脸颤抖的朝着告示上定定看去。
只见告示上画着两张画像,一张是七八年前通缉恶匪的画像,一张是如今打铁匠的画像,两张画像脸面都模糊不清,无从辨认,唯有脸上那密密麻麻的大胡子如出一辙。
沈媚儿见了,心头一跳,只觉得浑身血液嗖地一下开始倒流,她只觉得头痛欲裂,呼吸急促,又觉得胃里阵阵翻滚,全身五脏六腑全部跟着在翻滚似的,忽而,一股气血从胸中冲出,沈媚儿捂着胸口,忍不住哇地一下呕吐了出来。
却说沈媚儿吐了凤春升一身,小元氏边哭着边过来扶着媚儿,范氏在媚儿与元老爷双方两头奔波,整个院子乱作一团。
凤春升气得甩袖跳脚,最终暴跳如雷的命人将院子牢牢看守住,而后随贺文昌一道将元老爷子押走了。
一夜之间,薛平山要被杀头,元老爷子被抓,至于沈老二,更是不知了去向,如今被满城通缉,整个元沈两家倒塌了大半,如今屋子里剩下的全部都是柔弱女眷,一时,连个主事拿主意的都没有,天彻底塌下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转眼间,小薛成了恶匪沈鳌?
包括沈媚儿在内,至今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她们被软禁在了这一方天地里,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更加令人忧心不已的是——
沈媚儿呕吐不止。
范氏同小元氏二人急得满头直转,瞧这模样,媚儿怕是```怕是```
整整三天,媚儿如同行尸走肉,形如枯槁,只忽而觉得比之前世的痛苦与悲惨,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来,身体上的疼痛不过尔尔,她可以忍上半年,而精神上的折磨与痛苦,竟熬不过三日。
就连范氏与小元氏,这三日,亦是纷纷瘦了一大圈。
三日后。
院子里的人如同活在末世似的,对外界一切全然不知。
只知,这日天一亮,外头街道熙熙攘攘,热热闹闹,中间仿佛夹杂着敲碗唱叫之声,细细听来,又听不真切,只听得出比往日喧闹不少。
一大早,范氏凑了不少银两打点外头看守的官兵,相求行个好,放一家人出去一趟,好给```好给人送个行。
不想,官兵看官格外严格,便是使了银钱,却将银钱收了,嘴上却打着哈哈,竟不办事,气得范氏险些要去厨房拿刀跟人拼了。
与人争执一番后,豆芽将范氏拉扯了回来,一进屋,只见小元氏急得原地直打转道:“怎么办,怎么办,媚儿```媚儿不见了。”
此话一起,范氏等人大惊。
她们忙四下搜寻,又唯恐惊动了看守的官兵,一直寻到府中后院,只见媚儿正爬上了后门围墙,正歪歪扭扭的踩在半空中,身子一晃一晃的,摇摇欲坠着,好似随时都要掉下来似的。
这阵仗,范氏同小元氏赫然被吓得心脏半停,就在沈媚儿身子摇晃,险些一头摘下之际,一双结实的大手将她稳稳扶住了,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墙壁另外一侧探出了头,赫然正是消失了数日的沈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