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陆旌看了眼她手的荷包,神色寡淡,漫不经心地发问,“你父亲是左尚书?”

她站在这儿这么长时间,男人总共也没看她几眼,这还是第一次同她说话,左行芷心一喜,“正是,行芷常听家父提起殿下。”

陆旌的目光又在荷包上扫了一眼,语调平平,听不出情绪,不知是在夸赞还是在敷衍,“左尚书教女有方。”

左行芷笑起来,刚才的怒火一扫而空,“多谢殿下夸赞行芷,这荷包还请殿下收下”

男人置若罔闻,却问:“行军也可用?”

左行芷生怕陆旌拒绝,连忙道:“可以的殿下,行芷专门问过父亲,父亲直接把军衣物的标准说了出来,绝对可用。”

“既然如此,”陆旌淡淡开口,仿佛只是在简单地下着稀疏平常的命令,“今年禁军过冬的冬衣就交给左尚书统一筹办。”

左行芷愣了楞,反应过来后手脚瞬间变地冰凉,“殿下,行芷行芷只是在送荷包,何来筹办冬衣一说?”

陆旌眉目间似有不耐,眸色加深,语气也添了层寒意:“禁军的冬衣似乎尚不能满足左尚书的家国大义,周寒,拟定书的时候,将西南的赤霄军和西北铁骑也添进去。”

“属下遵命。”

左行芷当头一棒,彻底清醒过来,统共几十万大军的冬衣,这这得花多少银两。

她忙带着哭腔喊冤,“殿下,您您不能因为行芷做事不当,就迁怒于家父,家父为国为民,费了多少苦心,殿下这样做,是会让臣子寒心的啊!”

陆旌伸出手,把身旁一脸茫然的顾宜宁扶上马车,又转过头来,将周身那层淡薄的和煦敛了个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陡然冷至的讥讽,“西南蝗灾,不知左尚书挪用了多少公款?”

他气焰可畏,字若千钧。

一个一个砸到左行芷的头上,瞬间就将人压地跪了下去。

西南地区发生蝗灾,逃难到京城的人不少,官府还专门开了块地供难民生活。

燥热的午日,左行芷跪坐在满是尘土的地上,连手心的薄汗都觉得刺骨一般寒冷,额头冷汗一滴一滴地坠下,身后的小丫鬟也跪着不敢抬头,面对着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她颤颤巍巍,话都说不清楚,“家父家父清廉,不曾挪用公款殿下饶命,不,不是殿下明察。”

陆旌眉眼森冷,淡漠地开口,“左尚书完成任务后,本王重赏。”

这是非逼着她左家掏出上百万两白银了。

左行芷抬眼看了下那道冷厉的身影,悔意慢慢吞噬着她,她千不该万不该过来招惹这个冷心冷情的人,现只觉头晕眼花,甚至没听见对方说什么就连连称是。

直到晋明灏收回目瞪口呆且佩服崇敬的表情,过来扶她,“堂姐,殿下都走了,你怎么还在地上跪着。”

左行芷脚步虚无,半条命没了一样,从开始到现在,她不得不佩服顾宜宁,是以怎样的心理素质待在陆旌身边的,还待了整整十几年。

她不过靠近了半刻钟,就已经吓得七魂没了六魄。

这摄政王,就跟天上的太阳一般,耀眼,光芒万丈,让人心驰神往。

但却灼人灼心,轻而易举就能将一个人置之死地,这个男人,太危险了。

晋明灏大喊:“堂姐,堂姐,你怎么了?”

左行芷脖颈一歪,没能缓过来,彻底吓晕过去。

-

马车摇摇晃晃,顾宜宁看着身旁的陆旌,还有些心有余悸。

当陆旌开口跟左行芷说话时,她没想着事态会往贪污灾款那方面发展,现如今没有将左尚书下狱,许是另有原因,毕竟上一世晋明灏当了皇帝都没把人清算。

陆旌真的是身体力行地在告诉她,他绝不收旁人的礼物,不收是不收,一收就是上百万两银钱,以后估计也没人傻到敢上前招惹他了。

几十万大军的冬衣,银款确实不少。

不是哪个官员都跟她家一样祖上从商富足有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