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男子突然笑了,“别动不动就请罚,你知道我最舍不得罚你。”他起身,从身侧的木盒取出一粒丸药放入口,接着缓缓下了石阶来至她身边,“呦,受伤了?”

“多谢主上关心,只是轻伤。”她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摸了摸肩头。

“不会是那丫头伤了你吧?她可是不会武功的呀!”

“回主上,是那南临世子。这些日子属下一直找机会下手,可是他一直在她身边,今日总算有了机会,最后关头又被他赶上了……”

“南临世子?”他有些惊讶,“裴川?呵呵……我就说他们不是一般的药商,果然是官家人,这么说同他一起的都是官家人?”

“是,那个喜穿白衣的就是南临知府林秋寒,其他的也都是府衙的人。今日他们去陆乡司那挑明了身份要查案,所以属下才能打听到。”

“啊——”他挑起唇角,沉吟道,“有意思……你找个人把这几起凶案在大家伙跟前说道说道,越多人知道越好,我看查到了真相他们要怎么办!”

“是。”

“也别光顾着看热闹,那个医女,你可得给我抓紧了。”他轻笑着说着,眼却闪过一丝寒光,这个女子他势在必得。

女子浑身一凛,赶忙应道:“是。”

他朝她摆了摆手,她匆匆扫了眼那些诡异的红枫便悄声退下,直到石门又轰然关闭,他还在想着是时候与那两个人物会上一会了。

暮色侵来,寒气四溢,虽然白日里南夷似乎不那么冷,可太阳一下山便像一下子从秋日到了隆冬。

屋内点着火盆,大家似乎对这个跳跃式的气候不太适应,都围着火盆坐着,每个人手上都捧着卷宗,这是陆乡司赶着叫人送来的。

小六歪着头,被困意折磨得坐不住,但见大家都埋头看卷宗,干劲十足,只好强打着精神撑着。

“世子,”邢鸣有些泄气地甩着手厚厚的卷宗,显然他看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发现,“我能问您一个问题么?”

裴川抬起头来,示意他开口问。

“既然启年看见的那个人是个瘸子,那我们直接缩小范围,把这些卷宗上登记的瘸子一一过堂不就完了吗?”他不明白为什么非要看这么多无关的卷宗。

“你为什么就那么确定此人是个瘸子?”裴川反问道。

“那个启年,他不是说了么?腿是瘸的……”没等他说完就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说那人也可能不是瘸子,而是受了伤?”

众人听他如此说便都放下卷宗,听他们谈论。裴川只点了下头,便向着林秋寒摇了摇手的卷宗,他会意,他不想讲那么多话,只能由他代劳了。

“是这样,瘸子和因为受伤而走路一瘸一拐的那是有区别的,瘸子呢长期这样走就形成一种惯性,肩头会自然而然地往下斜。但是受伤不一样,动作会不那么连贯,会僵硬,加上疼么,所以跟瘸子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今日我们又细细地问了那个启年,根据他的描述呢,我们两个更倾向于受伤。”

“受伤?”小六的脸瞬间垮下来,“那不是更难找了?他那时受伤,说不定现在好了,上哪找去?总不能一个个把裤子扒了看腿上有没有伤吧?”

“就你话多,还尽说些没用的。”邢鸣听了作势要打他,吓得他赶忙求饶,重新捧着卷宗,装模作样看起来。

裴川扫了一眼精神不济的众人,倒是难得开口了,“其实让大家看这些,也是为了多了解这里的情况,这里的情况太过复杂,大祭司专权,乡司所被架空,在这里,教和官的矛盾最后总会演变成民和官的矛盾,我们要提高警惕,现在多准备一点,万一真到那个时候应对起来也能自如一点。”

他自己觉得说了很多,可是大家还是不很明白,但总算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在这一点上,他同林秋寒是早就通了气的,这次的案件怕不是说破了案就能了尾的……

裴川又看了会便起身去看崔琰,刚到门口恰碰见白苏端着空药碗从里面出来。

“多亏了你的梅子,她才顺顺当当把药喝了。”白苏苦笑着。

他来南夷前就惦记给她带点梅子,想着就算她出来时带了许多,这么长时间也早该吃完了,所以特地去买了,来了这么多天也一直没机会拿给她。

他微微点头,神色有些凝重,“她身上的蛊还是没有眉目么?”

白苏沉默了,他的心便也跟着沉下去,但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便问道:“你说迷亭先生来解可行?”

白苏微忖,“虽然迷亭先生对天下毒物颇有研究,对师妹的蛊必定也能说出个一二来,可是我怕他性格古怪未必肯跑这一趟。”

他不语,心却有了计较,不管肯不肯,总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