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瞧瞧这黑心眼,我的父皇还没驾鹤西去,他就敢对我如此放肆,实该我仁义,从前当他是王叔,没想到这混账一早想让我当太上皇,我死的冤呐。

内侍打开了紫宸殿的门,冲着我屈膝,“太子殿下,皇上叫您进去。”

我自不敢耽搁,扯起衣袍奔进殿。

那龙床边站了好几个太医,光把脉喂药就得轮着好几次,我那父皇好歹吊住一口气等我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他颤颤巍巍的从枕头下摸出遗诏,攒住气跟我交代,“阿韶啊,往后大陈就交到你手里了……”

我照势热泪盈眶,先一把抱住他的手推辞道,“父皇!寡人舍不得您走!”

父皇没因我的话感动,他突然挺起身,拽起枕头朝着我的头一顿砸,砸的我摸不清头脑。

父皇那点回光返照的力气全耗在我身上,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靠回去,两边的太医怕他就这么背过去,拍背灌药顺胸,一通全来一遍,这才让他勉强又能睁开眼。

我怕他还要来上一回,自不敢再多话。

父皇拿手指指着我,眼神里透露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怨念,“寡人还没死,你就自称寡人,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我死?”

我吓得又往地上叩了几个头,“父皇息怒,儿臣一时胡言乱语,您不要放心上。”

父皇那灰败的黄脸才稍稍好些,他将遗诏丢给我,不耐烦得问道,“寡人也活不长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寡人一并给你办了,省的你回头给寡人丢人。”

我卷起遗诏往袖子里一塞,对他嘿嘿笑两声,“父皇,儿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着我朝他暗示一下四周。

父皇抬手一挥,宫女内侍太医就全退出去了。

我搓了搓手,直挺挺的看着他道,“父皇,儿臣想认秦宿瑜当儿子。”

父皇两眼一翻,差点就翻了过去,他揪起床边的花杆毫不留情的敲打着我,“你要气死寡人!他是你王叔,你要他给你当儿子,你怎么不给他当儿子!”

所谓忍辱负重,我当然不能躲开,得受他这顿打。

我酝酿一会儿情绪,悲恸道,“儿臣当他的儿子,您就没儿子了。”

父皇果然一噎,不过他很回过神,打的我更狠,“寡人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蠢货,阿瑜和寡人是一辈,他当你儿子,寡人是不是也要当你儿子!?”

我挨不住疼,朝后面退了退,“父皇在儿臣心永远是父皇,王叔哪配和您相提并论,您是儿臣心的神佛,儿臣永远敬着您。”

“油腔滑调,你给寡人说个理由出来,为何要他当你儿子?”父皇松了花杆,倒床上凉飕飕的看着我,仿佛我说不出个高知灼见,他就要带我一起趟黄泉路。

我松动着肩,将被他吓出的寒气挥散走,嘟囔着道,“王叔手里有二十万兵,您一走,儿臣怕制不住他……”

秦宿瑜不是我亲王叔,他是我皇祖父收养的孤儿,谁知道他爹娘是谁?

父皇的脸色好看了不少,气也喘得越发轻,“寡人当你不学无术,未料想的还挺远。”

哪叫想的挺远,死了一遭才有的觉悟,这要再重蹈覆辙,我不是白死了吗?

我挠着头,厚脸皮的求他,“父皇,您就答应儿臣吧。”

父皇冷声一笑,“阿瑜良善,断不会做出违逆之事,这事上你有此等心思,还不如多跟太傅学点政务,你自己腰杆子立起来,还怕他手上的兵?那二十万兵是阿瑜自己挣来的,寡人在位时他帮寡人平定了多少叛乱,现下你一句话就要让他矮一个辈分,他原本忠君爱国说不定都要被你逼反了。”

我膝行到床前,猛趴到他身前,“父皇啊!儿臣孤苦无依,您不帮儿臣,儿臣就只能随着您一起供在明堂里了!”

明堂供奉着大陈世代君主的牌位,我说出这样悲惨的话,就不信父皇他不松口。

果然父皇的气又沉了,他呼哧呼哧着,拿手直戳我的头,“你个兔崽子,逼老子倒有一手,他是你儿子,这东宫之位你不还是保不住,你膝下无一子,你又是个窝囊废,那些言官一等我撒手归天,准要上奏让你立皇储,寡人说你蠢,蠢得自己送上门,他要篡位都是名正言顺,你能拦得住?”

我泪眼汪汪,“儿臣今年才十九,他都二十四了,儿臣就不信他耗得过儿臣,儿臣在位的年头怎么样也能给您添几个大孙子,太子之位也只是想稳住他,他年老后儿臣再将他废黜,那些大臣也不会有人敢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