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许久见这么一面,小女孩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大姑娘了,他才惊觉已经过了好几年了。

他不过只大了两岁,语气里却有着长辈般的稳重老成,周敏溪目光落在他跟前还未完成的画上:“小时候王爷你给我画了一幅画像,我现在还挂在屋子里呢!没想到这么久没见,王爷的丹青愈发精湛了!”

那一幅画,大约是在厉王十来岁的时候作的,半大的少年,能画的多好看,他现在再看从前的画作都觉得嫌弃了,不想周敏溪竟然拿了回去,还挂了这么多年。

他有些赧然的笑了笑:“昔年画技不精,难为还有人欣赏,真是叫我无地自容了!”

刘总管战战兢兢地来上茶,见他们相谈甚欢心里更是打鼓,腆着脸笑:“请公主和小姐用茶,今儿怠慢了贵人,还请公主恕罪!”

赵如裳喝了一口茶,微微蹙了眉,淡淡道:“怠慢我们不要紧,我时不时的来一回,也无所谓。你们别怠慢了王爷才好!”

刘总管膝盖都在发软,不知道宜嘉公主怎么好端端的来了这儿,义正言辞的说:“不敢不敢,王爷是天之骄子,奴才们哪里敢怠慢呢,公主您说笑了!”

赵如裳几乎都不发火的,有什么闷气自个儿肚子消化就完了,可他看不惯这些宫人为非作歹的模样,瞧瞧七哥那清瘦单薄的身体,跟这个肥头大耳的太监比起来,显然吃了不少苦头。

这宫里的人最会看碟下菜见风使舵,厉王不受宠,身边伺候的下人也不尽心,没人耳提面命,个个就懈怠下来,久而久之,底下的奴才比主子还过得滋润。

她吐出几根茶叶梗,冷声开口:“那为什么这杯子里是陈茶?”

“陈、陈茶吗?奴才不知道……想来是拿错了,又、又或者是喝完了,公主恕罪,奴才这就叫人去换!”刘总管恨不得立马叫人,把自己屋子里藏的茶叶给销毁了,这么大的把柄要落到公主手里,不得要了他半条命!

厉王拉着她,温声说:“陈茶也能喝,就别麻烦了,等改日上了新茶,我再请你来喝吧!”

厉王脸上淡淡的不见怒意,显然是习惯了,赵如裳虽然和他不是特别亲近,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堂堂王爷叫宫女太监欺负了,实在不能容忍。

赵如裳扯回自己的袖子,幽幽看着刘总管:“喝不喝茶不打紧,打紧的是下头伺候的人,是不是坏了规矩昧下了新茶?”

刘总管跪在地上,汗流浃背:“奴才不敢,奴才伺候主子这么多年,忠心耿耿,哪里能做那样的事儿,还请公主明鉴!”

“宜嘉……”厉王无奈的唤她,可赵如裳从小就有倔脾气,认定了的事,谁也拦不住。

“既是这样,还请刘总管好好管教底下的人。主子该有主子的体面,若有恶奴欺主,妄想踩在主子身上,那就怪不得我不客气了!”赵如裳把茶盏重重往石桌上一放,洒了大半的茶水出来。

刘总管赶紧垂首磕头:“是是是,奴才谨记!”

赵如裳这才收敛了尖锐的怒气,转头与厉王道:“七哥你等些时日,我跟父皇说说你出宫建府的事儿,等搬宫外去住,就不必受那些闲气了!”

厉王一愣,眼有丝丝缕缕的亮光,像是朗朗夜空里跳跃的星辰,他轻声呢喃:“搬宫外去住?”

赵如裳看了看他的腿,轻轻颔首:“宫外自由多了,七哥住外头还能到处走走。等你建府了,我以后也跟着搬出来,就住你隔壁和你做邻居!”

厉王终于笑开了,眼里生出暖意:“好,那就谢谢你了!”

赵如裳和周敏溪从厉王住所出来,彼此相视一笑,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周敏溪笑嘻嘻的与她说:“方才你说话时,我看那个刘总管的脸都绿了,宜嘉姐姐你可厉害,跟母老虎似的!”

赵如裳脸一黑:“母老虎是夸我么?”

周敏溪朝她挤眉弄眼:“没有,就是说姐姐你厉害,有公主的魄力!”

“我就是看不惯那些恶奴的做派,爬到主子头上还得了?是七哥好性儿,能忍下来,也可见他这些年过得多不容易。”

厉王生母不受宠,所以他也得不到重视,加之脚上有残缺,伺候的宫人就愈发不上心,也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养成了他那般无欲无求淡泊名利的性子。

周敏溪想起厉王那双出好看的眼眸,也感叹:“今日苛待茶叶,明日就是苛待膳食,那些奴才的确不能纵容了!”

赵如裳对厉王的自卑感同身受,她也从小身体不好,见了那些能跑能跳的同龄人,心里无比的羡慕。

她是女子,加之又有父皇母后的疼爱,并不会缺什么,可厉王没了生母,一个人孤苦伶仃的长大,皇帝的父爱是有限的,皇子公主那么多,总不能个个都顾虑到。

好在厉王不争不抢,安安静静的也不曾闹出过什么麻烦。

赵如裳心疼他,却又无奈,他们同病相怜,却不同命,也不知是谁该悲哀。

把周敏溪送出内宫,赵如裳掉头回来,与明翘道:“七哥那里缺什么,都叫人补上,就说母后那边随时会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