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酸溜溜的,其实是暗恼自己没有这样的福气。按照神仙的规矩,等他二十岁了,如果自动放弃继承天帝的位置,就可以被派遣到地方驻守,如果能选上个经济富庶、气候宜人的地方,日子也能和河神一样逍遥。可惜他没能挨到二十岁,说到底,胡不成还是对做不成神仙有点失落的,尽管他时常抱怨做神仙的坏处,又把那些跋扈的大神仙骂得跳脚,可谁都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时候,就连神仙也不例外。
只是梅谷不知道其中原委:“那是神仙的事,还轮不到我们操心。”
她对神像精巧的工艺惊叹不已,一会儿大着胆子抚摸河神的金瓶,一会儿又用手指蹭蹭衣袖上细致的褶皱,竟然沾了不少金粉下来。被摸的地方即刻掉色,露出里头深深的黄铜。
原来这尊金像里头竟然是铜铸的,并不是对外宣称的纯金铸造,甚至不是包金的,只是在外面喷了一层金色的涂料撒上金粉借此来伪装成纯金铸造。梅谷仔细检验了手上的金粉,露出骇然的表情。
胡不成也看到了掉色的那块地方,瞪大眼睛道:“哎呦,这是什么呀?”
梅谷比了个小声的手势:“你还没明白吗?这不是金的,就是个铜疙瘩,假的!”
“假的,那真的在哪里呢?”
“哪里有什么真的?也不知道主办铸造的僧人从里面偷了多少油水,不会真的想用这种东西蒙混过关吧?哎呀,明天它可是要开封见人的,现在掉了一块儿,这怎么办呀?”
“别慌别慌,我们就当作不知道,明天这东西要搬运来搬运去的,总会有个磕磕碰碰,不一定就是我们弄的呢?况且这指甲盖大小的掉色看不出来的。”
“可……可明天大家都要对着它祭拜的呀。”
“还拜什么?就算我是河神我也瞧不起这玩意儿,说好的金的,嗤,太丢脸了。”
“我是怕,我们这样不会对神仙不尊敬吧?”
胡不成毫不在意地摇头:“也不能算我们最不尊敬,算了算了,没意思了。”
他们将罩着的塑料布重新盖在金像上,梅谷还是心有戚戚。这可算是今年一桩大的丑闻了,河神的金像竟然是个铜的,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了,祭典的气氛也会被破坏的。思来想去,她还是认为应该三缄其口,反正她和胡不成不说,也不会再有别人知道了吧?
他们又按照原路返回,竟然也没有被察觉。回到医馆后,胡不成忍不住和贺亭林滔滔不绝地描绘今天的奇遇,甚至还添油加醋了一把,将昏暗的楼梯、漆黑的阁楼说得惊险绝伦,把偷闯禁地说成了与绝境斗法三百回似的。梅谷忍不住在旁边翻白眼,嗤笑了一句傻子就再也听不下去了。贺亭林反倒没有怪罪,只说不允许再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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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的大早,胡家母子与贺亭林便一起乘坐公交车往河堤上游野餐。梅谷因为不方便在外多露脸,怕被认出她长得像已故孟孙芳,所以白天不去,晚上再和他们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