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显是才有人来祭拜过。
阿斗见那并排立着的墓碑,还以为是两夫妻的合葬,待得看清楚时却愣住了。
左碑刻:武勇烈贤明汉将军伯符之墓
右碑刻:英隽异才建威中郎公瑾之墓。
孙策官拜明汉将军,周瑜官拜建威中郎将;竟是周瑜与孙策这对结义兄弟的墓。
哑侍默默站着,不知思考何事,阿斗不敢出声,亦不敢起丝毫亵渎之念,这三国时代最出名,亦是最重义气的两名男子,死后葬在一处,这两座墓碑是建业,乃至整个江东的保护神。不知为何,阿斗一见之下,便心中凛然,说不出半句冒犯的话来。
也许纵是孙权,仍不敢怠慢。破了族规,把周瑜之墓迁到此处。
美周郎,美孙郎,当年笑谈英姿,如今却俱成白骨,任是英雄恣意,朱颜清风,死后亦不过是这么巴掌大一块地方罢了。
阿斗明白了哑侍让他跟来的用意,他转头看了看哑侍,哑侍依旧站着如一块磐石。
“你……嗯,你在这,沉戟,我下去走走。”阿斗小声道,转身缓步离去。
他明白自己与江东是敌非友,更抱着有朝一日,荡平东吴的决心,此刻站在两座墓碑前,却是浑身不自在,只求早点离开这里。
阿斗走下坡,才舒了一口气,不再感到压抑,附近农家小鸭叫唤,几只黄毛小鸭在草丛中蹒跚,寻着水塘,阿斗随意在山下逛了逛,从鸭子面前经过,小鸭便抬头看,接着一摆一摆,跟在他身后。
又过一会,阿斗十分好笑,自己身后已跟了一排雏鸭,俨然自己成了母鸭,他走到哪,那十来只毛茸茸的小东西就跟到哪,玩了一会,他转身道:“嘘、回去,我不是你们……”
接着,阿斗微张着嘴,话却说不出来了。
一排十余只小鸭整整齐齐,俱是抬头看着自己,鸭队的末尾,站了个十四五岁的小男孩,男孩身穿明黄色道袍,肩上扛着一人高的招幡,睁着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笑吟吟看着自己。
正是上元节夜,他在成都遇见的小风水师?他怎会在建业?
阿斗未问,男孩笑道:“小鸭破壳那刻,见到谁,就当谁是妈。”
那句话依稀熟悉,正是赵云曾对自己所言,当时这风水师也在旁边,自己怎没发现?阿斗蹙眉问道:“你是谁?”
男孩认真点了点头,道:“哥,那晚上,大鸭子去找你了么?”
阿斗方想起他指点赵云,到老君观上去一事,莞尔道:“多亏你呢,去了去了!你叫啥?”
男孩随手一挥招幡,那十余只小鸭砰的一声,化为烟雾散了,阿斗吓了一跳,道:“这这这……这是你变的?”
男孩笑答道;“我叫于吉。”
阿斗目瞪口呆,道:“你不是……你不是被孙策杀了么?”
于吉嘲道:“他?他就斩了我一只稻草人儿。”说毕忽地察觉什么,微微别过头去,耳朝山上,又对刘禅作了个“嘘”的手势。
阿斗静静听着,山上传来暗哑笛声,是哑侍在吹笛。
江南之笛向来悠扬婉转,然而哑侍吹出的那曲调,却颇有北方男儿豪迈之气,似是带着一股大漠民风,旷天荒野,笛声不受拘束地荡开雾气,隐隐有种草原中的铿锵之感。
阿斗喃喃道:“哑巴吹笛子倒是奇怪,不像江南江东丝竹的女人味。”
于吉正色道:“他本就是塞外来的,跟中原人不太一样。”
哑侍吹毕曲子,收笛入怀,循山上寻了下来,却在一处坟包后立定,蹙眉听着刘禅与于吉小声交谈。
“……你咋知道师父跟我会在老君观碰面?”
于吉神秘兮兮道:“天机,我能掐会算,你看这玩意,虽然看上去像破烂,其实它有名字来着,叫‘弹指天机招幡’,跟你一样,也是天地造化的灵物儿。”
阿斗疑道:“跟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