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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咋涨这般高?”

破败的荷叶浮在水面上,随着冷风一漾一漾,飘向桂花树的树干,水直过马膝,拓跋锋涉水哗啦哗啦地走进树林,茫然道:“师哥没用。”

云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有吃的么?饿死了。”

拓跋锋摸摸自己肚子:“没有,火折子湿了,生不起火,寻几只青蛙生吃?”

云起险些又吐了,忙道:“算了,当我没问过。”

拓跋锋耳朵动了动,警觉地听到了点声音,道:“在这里等着。”

拨开树枝,一汪茫茫水面上,立着一处楼阁。

楼阁中丝乐传来,笛声悠悠地沿着水面荡开,拓跋锋攀在枝杈上眺望片刻,无声无息地入水,朝亭子泅了过去。

楼内显是设宴,四周划开五六条小船,船上俱有亲兵把守。楼上,楼下分为两间,下间有教坊女子吹笛,上间则是数名官员设宴饮酒。

拓跋锋湿淋淋地在看守死角处钻出水来,抹了把脸,一个闪身躲进屏风后。

吹笛女子险些便要尖叫出声,拓跋锋迅速将其嘴捂住,继而缓缓放开。

拓跋锋微笑道:“春江花月夜,谱子上有一处错了。”说着两手环过那乐娘粉颈,修长指头于乐谱上一点,拉着她纤手按在笛孔上。

“姑娘请继续。”

乐娘脸泛微红,见这俊朗男子没有恶意,便继续吹起长笛。

拓跋锋抬头,轻轻一跃,攀着横梁,将身子贴在天花板上,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李景隆唏嘘:“铁大人好本事!只可惜被那奸贼逃得命去。来来,敬大人一杯。”

铁铉答道:“不得已而为之。”

拓跋锋蹙眉,心想莫非朱棣也被算计了?

另一苍老声音道:“铁大人为保我全城军民性命,率众诈降献城,此事但凡换个聪明人俱不能相信,朱棣狂妄自大,来日定将落败。”

铁铉放下酒杯,答道:“不。”

“朱棣愿意屏退手下,仅带五十亲卫进城受降,并非狂妄,而是信我所言。他认为铁铉是个读书人,不会行诈降这等下三滥之举。今日之事,若换了李大人投降,朱棣是断然不会相信,也不会进城的,因为若李元帅降敌,城中还有我与盛大人,作不得数。”

拓跋锋明白了,席间便仅铁铉,李景隆,盛庸三人,铁铉诈降诱朱棣进城,又以毒辣计谋算之,然而朱棣福大命大,还是逃了。

李景隆被不冷不热刺了句,怀恨道:“先前便说过,放千钧大石在城门上累赘得很,不如用弓箭射敌来的快。铁大人仍是失算了。”

铁铉淡淡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所幸此次济南之围已解,下次再来,多半得拖到明年开春时了。”

拓跋锋眉毛一跳,朱棣打济南打不下来,回去了?

盛庸见铁铉马屁不受,软硬不吃,忙打呵呵道:“那位徐监军……”

铁铉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心头一动,揶揄道:“人是李元帅要杀的,折子也是李元帅要递的,杀不掉,来日还请元帅多担待着了。”

李景隆打了个寒颤,想起徐云起居然没被算计死,万一过几日哭爹叫娘地跑回南京告御状,自己可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朱允炆派铁铉前来时,本交代的是将云起押回京师,再作打算,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铁铉又将此事推得一干二净,要如何交代?

盛庸插嘴道:“哎,大家都是为朝中效力,来日定将尽心竭力,除了那祸害,按老夫说,不如今日歃血为约,誓死守住这济南城,日后大军得胜,圣上问起,一同担了干系,也就是了。”

铁铉喝了口酒,淡淡道:“既是盛老有言,自将遵命。”说毕取来桌边银刀,划了手臂,滴入酒中,李景隆却是冷笑不动,显是又想到了争功邀赏之事。

李景隆道:“罢了,本将一人做事一人担,徐云起确是……”一句话未完,竟突了眼睛,张着嘴,半天说不出“我”字来。

李景隆发着抖,手臂朝胸前回摸,铁铉眉毛一扬,吩咐道:“盛老请后退些许。”说着端着酒站起,将盛庸挡在身后。

盛庸只觉事情不对,却不知发生何事,及至从矮案前站起后,方发现李景隆胸口透出一截雪亮的刀刃。

楼下乐娘吹曲子吹得婉转入神,只觉脖颈处温热,探手摸去。

绣春刀锋刃微微一转,喷了楼下乐娘满头血。

“杀人拉——!”女子大声尖叫,弃了乐器朝楼外逃去。一声起,另一声落,轰的一声二楼木板被一拳击出个洞!

拓跋锋轻身跃出,抽了绣春刀潇洒一甩,血如雨落,溅于铁铉杯中。

宝刀归鞘,李景隆尸身软倒,垂进洞内,砰的一声摔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