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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吕布别扭得快死了,对着那叠信纸发了一下午的呆。

脚步声响,未经通传,上殿来的却是一名女子。

女子容貌端庄,恬静,穿一身蓝纱,嫩藕似的手臂上戴着一串金环,站于殿前,看了吕布一会,开口道:“侯爷,该用饭了。”

吕布:“?”

吕布打量那女子,问:“你谁?头抬起来。”

女子不苟言笑,答:“甄宓。”

吕布动容道:“你是甄家的人?何时来的长安?”

甄宓反问道:“下午送来的名册,温侯都选好了么?”

吕布冥思苦想,片刻后不耐烦地作了个“滚”的手势,道:“没有。”

甄宓淡淡一笑:“军师请侯爷回府吃晚饭,既未曾想好娶哪家的姑娘,便先搁着罢,留予军师打点。”

甄宓收起龙案上的女人表格,为吕布整理衣领,吕布警惕地说:“走开!”

甄宓微愠,冷冷道:“我从六年前,袁太尉兵败长安时便留在此处,可不是来作妾的。”

吕布这才明白误会了甄宓,只得道:“走罢,是我错怪你了。”

吕布让甄宓上了车,自己骑马缓缓随行,温侯对女人还是很有绅士风度的,麒麟很喜欢他这点——当然,蔡文姬除外,吕布认为蔡文姬不能算女人。

二人回了侯府,菜肴已摆设停当,麒麟不在。

满厅坐着武将,觥筹交错,众人纷纷笑谈,更有不少从西凉迁来的朝臣,席间气氛好不热闹。

吕布刚坐下便问:“军师呢?”

高顺笑道:“麒麟正在招待益州来的客人,让咱们先吃。”

吕布叫道:“这怎么行!”

陈宫摆手,以眼色示意,甄姬道:“川中名士与侯爷麾下相识寥寥,法正法孝直更是……”

吕布:“?”

陈宫自若道:“法孝直其人略拘小节,此中长安朝臣又多有狂放之辈,只恐弄巧成拙,交由军师处理便是。”

吕布还是听不明白,甄姬不耐烦小声道:“法正是个出了名的小心眼,怕主公你们说错话,把他给得罪了。快吃,大家都饿了。”

陈宫哭笑不得道:“你这么说……”

甄姬眉毛一挑:“不这么说他怎么听得懂?最烦你们文人罗里罗嗦半天。”

陈宫愕然道:“文人如何?你父不是文人?”

陈宫与甄姬父亲同辈,甄姬却丝毫没有上下概念,把腰一叉,正要和陈宫顶嘴,吕布忙道:“好了好了,好男不与女斗,大家喝酒,吃饭。”

众人哄笑,甄姬倏然炸了毛:“什么叫好男不与女斗!”

吕布吐了吐舌头,心里把甄宓也给划进蔡文姬那类女人的范围里了。

吕布端酒,众臣方开始冬至筵席。

甄姬美绝人寰,兀自秋波含威,低声嗔道:“也不知你怎么坐到这位置的。”

吕布笑了笑,答:“都是大家的功劳,喝,又一年了,我敬大家一杯。”

时值冬至,府外下起大雪,筵席停后,吕布换了身毛裘,便负手出门去。

高顺追出来,吕布道:“不用牵赤兔了,我出去走走。”

吕布前往上林苑,麒麟的筵席已散,数名川中文士三两结伴行出来,见吕布一身武服,只以为是宫中寻常侍卫。

吕布朝他们笑笑,文人们不理不睬,径自走了。

认不出来,吕布心里自嘲,换了十年前,这等无礼行径定会令他火起,上前把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暴打一顿,再扔进昆明池中去喂鱼。

“麒麟呢?”吕布截住一人问道。

“走了。”那侍卫答:“先前从西门出的上林苑。”

西门,吕布上了马车,沿路问过去,直至看到雪花纷飞中,屹立于西校场中央的那块巨碑。

石碑从陇西运到此处,官渡、赤壁两战,牺牲的将士名字已刻在碑上,从碑顶至下,已刻了近万人之名。

吕布下车,徒步行向万名碑处。

夜间下着雪,长安城内万家灯火,直于白昼一般的亮。百姓都在家中过冬,道路空旷,雪花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