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标是寻找越南的机构负责人,”周洛阳问,“和他们聊聊,再得到前往胡志明市的邀请,对吧?”
“交给我就行,”杜景说,“你什么也不用做。”说着又朝半岛酒店里来来去去的客人点头:“你好,Bonjour,Hola。”
“你认识他们?”周洛阳难以置信道。
杜景说:“不认识,日常礼貌招呼一下,也许待会儿就认识了。”
周洛阳:“???”
他不知道杜景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但想来不少参加拍卖会的顾客平时日理万机,大部分时候也记不得谁是谁。
“你是不是有点紧张?”周洛阳忽然明白了,打量杜景。
“我?”杜景摘下他的墨镜,朝周洛阳说,“不紧张,为什么这么说?”
一名记者过来,朝他们打招呼,说道:“两位是从宛市来的吗?方便采访一下吗?”
周洛阳:“……”
什么记者?分明就是黄霆,黄霆身后还跟着一个扛摄像机的年轻人,应该是他带的实习生。
杜景挡住了黄霆,使用英语,以刚好周围人能依稀听见的音量婉拒道:“周总已经很累了,改天吧。”又朝周洛阳小声说:“去沙发上坐着,那俄罗斯人明显对你有兴趣,看这边好几次了。”
酒店接待大厅里,不少老外正在等候,看见周洛阳被要求采访时,便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杜景与黄霆联手,成功地为周洛阳刷了下脸,周洛阳到酒店大厅沙发上坐下等候时,周围人都与他点头,微笑打招呼。周洛阳心想杜景这下你害惨我了,却不得不也与他们微笑,帮他寒暄以搜集情报。
杜景则站在角落里,与黄霆一人拿了杯水,交谈几句后,两人又走到签到台前去。
“啊,是的,”周洛阳正出神,朝身边一名大腹便便的俄罗斯商人说,“祖父在中国经营古董生意。”
周洛阳的英文有一段时间没说了,幸好对方口音也很重,结结巴巴,词不达意,开始聊俄罗斯的艺术品。自身专业上,周洛阳知道不少,只对所谓“上流社会”的生活极少接触。身边这群等签到的家伙,个个都有电话号码位数的身家,看穿他的身份想来不费吹灰之力,周洛阳也没有去刻意地伪装。
这时,接待处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杜景不小心把水打翻了,周洛阳便顺着过去看了眼。
杜景小跑着过来,周洛阳聊天聊到一半,现出责备眼神。杜景便顺从地在他身后站着。
接待员很快把签到表拿过来,让周洛阳签字,他愉快地与这群有钱人道别,并和俄罗斯人换了名片,对方叫“斯瓦坦洛夫斯基”。
终于进了房间,门一关上,杜景便开始脱衬衣,扯开领带。
“这个人设我演不了,”周洛阳说,“太难了。”
杜景说:“你可以,要对自己有信心。”
香港的天气既潮又热,酒店里冷气又开得十分猛烈,令杜景很不舒服。
他开始对照一张表,并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公司资料库,进行人名检索。
“你什么时候拍下来的?”周洛阳洗过澡出来,看到杜景打印出来的表格,彻底傻了。
“接待员让你签到的时候。”杜景道,“我把水打翻了,趁他们整理的时候,黄霆拍的签到客人名单。”
杜景赤|裸半身,只穿着黑西裤,坐在转椅上,面对落地窗外的夜景沉吟思考,玻璃上映出他认真的面容。
周洛阳拧开一瓶饮料,看了眼杜景。
“这几个人是重点对象,”杜景回过神,在纸上划出了几个越南名字,抬头朝周洛阳说,“拍卖会结束前后,安排时间与他们聊聊。”
“可以让林狄帮忙介绍。”周洛阳说,“喝点?”周洛阳递给他杯子,杜景却不转身,抬手过肩,一手握住了他的手背,另一手从他手里接过杯。
“最好的办法,是让人主动找上门,”杜景想了想,说,“介绍不是上策,不方便提出请求。”
周洛阳穿着浴袍,头发还半湿着,坐在床边,说:“香港的夜景很漂亮,和宛市不一样。”
从尖沙咀半岛酒店看出去,中环与维港夜景尽收眼底,只是价格实在太贵了,周洛阳如果自己与杜景出来玩,绝对不会选择住这个酒店。
杜景又沉默了,沉默里带着少许危险。
“吃药了吗?”周洛阳问。
“吃了,”杜景说,“日常思考,没有犯病。”
“很好,”周洛阳说,“有病就要吃药。”说着摸了摸杜景的头,说:“我先睡了,好困。”
杜景关上了所有的灯,依旧坐在落地窗前思考,直到午夜才上床去,与周洛阳睡在一起。
周洛阳在睡梦里心想,简直是神经病,演戏演上瘾了你们。
但第二天一早,吃自助早餐时,周洛阳忽然发现,杜景的安排一点也不神经病,恰恰好解决了至关重要的一环,进早餐厅时,大家认识不认识的,几乎都会与他礼貌点头,打个招呼。
“他们好像都知道我了。”周洛阳有点惊讶地说。
杜景神色如常,说:“所以你看,这个人设也不是太难。”
周洛阳道:“还是很难,你干吗自己不去扮?”
杜景:“你想当忠犬的话,咱俩换换?”
周洛阳:“还是算了。”杜景这个角色难度更大,可如果只是攀关系,用得着搞这么复杂么?此时他忽然感觉到,杜景这么大费周章,兴许还有另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