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越:“我认为有90%以上的可能是johnny。”
天和心想你真是太狠了,直接嫁祸,johnny什么都不知道脑袋上简直飞来一锅。
这话顿时一言惊醒梦中人,andy说:“很有可能,替我接johnny。”
天和替andy拨打了克罗基金老板的电话,关越又继续开车,开始听两人互相试探盘问,盘问来盘问去,andy满腹狐疑,不停地套话。johnny则不停地朝他打哈哈,实则也满心疑惑。听着两个一头雾水的人不停地打机锋,天和简直笑得肚子疼。
关越听不出什么来,嫌他俩声音吵,转成自动录音,先关了,并放了首歌。
“老板,我想,为了今晚能更好地为您服务,我也许需要一个为期十小时的升级,”关越说,“力求在下一次交易过程里做到尽善尽美。”
“去吧。”andy挂了电话,说,“我先睡一会儿再说,太困了。”
“我睡觉这么欺负你吗?”天和只觉得很好笑。
关越:“你也知道自己睡觉欺负人?”
天和:“什么时候开始的?”
关越:“从小到大。”
天和:“不可能,绝对没有!一定是和你确定关系以后,才有这习惯的。”
关越的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天和想来想去,只觉得关越被自己弄醒了恼火又没法叫醒他的样子很好笑。
车到机场,关越拖着行李下来。天和说:“小时候我真的,睡着了就这样吗?”
关越只得答道:“大部分时候没有。”
天和怀疑地看着关越,关越又说:“有几次不小心碰到我的法棍。”
天和:“……”
天和满脸通红,说:“多大的时候?”
关越:“忘了,十六七?”
天和:“所以你一直知道!”
关越看着天和,说:“是的。”
天和只得与关越进机场,大伙儿已经到了,机长在外头迎接,众人便上飞机,一上飞机就开始睡觉。天和连通卫星网络,把提醒器放在两人中间,各自躺下,准备前往香港。
下飞机时,沐浴在春色中的香港一如既往潮湿而闷热。
天和戴着耳机,与众人坐在加长的林肯里,望向车外繁华的人间烟火之地,普罗的服务器仍然显示“升级中”。
车从新机场驰往中环,小提琴音乐声里,离开新机场后,两道一片葱翠,刚下过雨后的天空泛着灰白,高湿度天气犹如桑拿天里,车窗上,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你想起什么?”江子蹇搭着天和的肩膀,随口道。
天和说:“上一次来是好几年前了,对兰桂坊印象很深刻。”
关越、佟凯、闻天岳、闻天衡都在另一辆车上,正在给andy昨天的操作紧张地复盘。天和与江子蹇坐了江家的车,从新机场驰往中环。
江子蹇说:“我想起张爱玲那本《倾城之恋》。”
天和知道江子蹇回去以后就决定与佟凯分手了,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靠在他的身边,调整了姿势,横坐在长沙发上。
“我决定在这件事结束以后,”江子蹇想了想,如是说,“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去哪?”天和悠然道,“当流浪骑士吗?”
江子蹇“嗯”了声,说:“到处去,也许一两年后回来,到了那个时候,就认认真真,接手家业了。”
天和:“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
江子蹇说:“他回去当他的国王,我回家为家族负责,很合理,每个人都有许多责任要背。”
天和欲言又止,却想到曾经的自己与关越,换作从前,也许他会有别的提议,但现如今,他考虑良久,最后只说了四个字:
“你长大了。”
维多利亚港畔,中环,中金大厦。
这处弹丸之地聚集了世上众多的财富,狭隘逼仄的街道纵横交错,白人、黄皮肤的中国人,身穿正装的经理们在冷气肆虐的天桥上、路边来来去去。就像将东西方的两个曼哈顿拆成积木后拼在了一起,呈现出奇异的风格,东方之珠的光芒始终闪耀着金钱的光泽。
两辆车先后停下,投资经理们出来迎接,朝闻天岳点头,将众人请进去。
“青松的驻香港办事处就在两栋楼后面。”闻天岳一指不远处。
关越:“来过。”
众人进了电梯,一名主管与闻天岳显然是旧识。关越在香港并无根基,反而是闻天岳与许多基金的驻港分公司有过密切的合作,于关越与andy定胜负的紧要关头,借用了一家名唤康雄基金的交易处与设备,将狙击地点选择在了香港。
这两天里,他们将一直待在香港中环,直到完成目标为止,epeus则换吴舜坐镇,暂时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
二十二层,关越名下的耶梦基金经理们全部等着,将众人请进公司。
天和环顾四周,这是他第一次跟着关越参加这种交易现场,不由得有点好奇。二哥闻天岳却轻车熟路,打了一圈招呼,介绍关越与康雄的老板认识,寒暄几句后,对方一口标准港普,夹杂着英文词汇,对关越流露出了明显的推崇。
关越说:“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记几人啦,记几人。”康雄的老板手指点了点闻天岳,说,“leo是我最好的朋友!来,你们里面请,我就不打脚啦!”
“以前和康雄一起赚过钱。”闻天岳坐下,朝天和解释,从前他和康雄老板合伙狙过某家数亿级别的小基金,后来这老板有一次在澳门赌钱,不小心被仙人跳,还是闻天岳去捞的人。
天和实在不想听他大谈这种酒肉人生往事,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天岳交游广阔,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而且对投缘的人很讲义气。像关越这种人就不可能去交什么赚钱后天天混赌场还被仙人跳的朋友。
“都是自己人。”关越坐下,说,“简单地说几句。”
康雄为关越他们特地准备了一个超大会议室,犹如证券所的交易大厅一般,半月形长桌上摆放好了设备,中央是个巨大的屏幕墙,出现了港股以及全球指数的动向。
一众交易员都到齐了,预备在接下来的战斗过程里,对关越等人进行协助。
闻天衡将秘钥依次连接设备,与天和站在一旁调试,停用康雄自己的分析系统,连接上加拿大的远程服务器。
“新的分析系统昨天已经试用过,”关越解释道,“我相信它是完美的。”
这家叫“耶梦加得”的离岸基金,是关越还在华尔街实习时注册的,规模一直很小,连当初康斯坦利与青松的同事都不知道有这家基金的存在。在国际期货市场上的交易,大多是匿名操作。耶梦加得出自北欧神话里的世界树之蛇,也是守护天和与关越的小岛“米德加尔特”的巨大神兽。
这是关越的第一张王牌。
基金经理们清一色亚洲人,俱十分年轻,关越在这次计划里,只挑选了六名最为信得过的人选。
“我们也对昨天的操作进行了一次复盘,”团队领导是个未到三十的干练女孩,说,“发现一个问题,昨天的决策显得有点混乱,有几个变量,大家讨论后,觉得需要提醒一下老板。”
关越示意众人说。
天和调试完了设备,远程连接吴舜那边,让他开分析系统,把今日全球期货市场数据重新跑了一次,不到半小时,就在关越开会时,结果已经出来了。大家便短暂地停下交谈,望向中央大屏幕,末了,交易员们又开始根据这个结果进入讨论,对今夜开盘后,各个时间节点的走向提出各种方案与预测。
关越只是沉默地听着,没有打断他们。直到下午四点时,会议告一段落,天和在桌旁趴着睡了一会儿,预备随时被叫醒解答一些技术问题,但闻天衡与闻天岳已经替他解决了。
“行。”关越最后说,“先就这样,大家散了吧,八点五十集合。”
今天白天所有的活动终于告一段落,所有人的精神都相当紧绷,夜九点开始,根据关越的计划,便将对andy展开全方位的、真正的狙击。
佟凯看看众人,说:“吃饭去?”
闻天岳轻松地说:“给我买个盒饭就行,你们去吧。”
闻天衡“唔”了声,依旧看着电脑屏幕,必须在今天的交易前,尽可能地排除一切可能出现的风险。
“你们去。”闻天衡说。
天和知道接下来将是关越一生中最重大的时刻,也是佟凯、关越、闻家、江子蹇,四个家族在如此密切的合作关系里的历史性瞬间,大家一定都很重视,谁都没心情去吃晚饭……不过江子蹇似乎并没有什么严肃表情。
江子蹇还在打他的连连看,失去了普罗的提示后,简直是屡战屡败。
关越倒是很轻松,说:“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说着朝佟凯眼神示意,佟凯只得起身,穿上外套,在江子蹇身边等了一会儿,江子蹇茫然地看看大家,放下手机,跟着佟凯走了。
天和:“楼下随便吃点吧。”
关越:“不想逛逛?”
佟凯按了电梯,四人站在电梯里,天和道:“想逛街,什么时候不能逛?”
关越随口道:“既然什么时候都能逛,为什么又不能是今天呢?”
佟凯与江子蹇始终没有交谈,佟凯透过电梯门上的镜子看着埋头打游戏的江子蹇,电梯到一楼。
天和:“这几天大家住哪儿?”
关越:“半岛十六层,累的话,你们可以随时去休息。”
江子蹇与佟凯各自站着,沉默。
天和与关越走出中金大厦,在大堂里等候的司机起身,关越摆手,示意不用车。
“逛街购物?”关越朝天和说,“共进晚餐?”
“我宁愿你去休息。”天和观察关越神色,却发现他似乎不太累,想起那年他们在曼哈顿见面,如今的关越,已经变得不一样了。现在的他强大而自信,胸有成竹,天和却清楚,现在关越的压力非常大,只因在他的身上,背负着所有人未来的命运。
关越:“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是战无不胜的。”
天和朝江子蹇使了个眼色,示意交给你了,愉快地朝他们挥手。
江子蹇出门,四处看看,佟凯跟在江子蹇身后,江子蹇上了一辆双层巴士,佟凯一脸疑惑,江子蹇朝佟凯招手,示意他跟着,摸出一张八达通,刷了卡。
两人并肩坐在巴士里,阳光从窗外照进来,佟凯面无表情。
佟凯终于开口说话了:“去哪?”
“不知道。”江子蹇笑答道。
佟凯也不吭声,就这么坐着。到得站时,江子蹇示意佟凯下车,佟凯漫无目的地跟在江子蹇身后,走过大街小巷,来到石澳。
健康院外,地面湿漉漉的一片,院里长着一棵歪脖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