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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北,五月到十月是雨季。
凌晨五点,客轮靠岸。
林蔷薇撑伞下船,四名保镖随护。
“救命——”隔壁一艘货轮,是越南的船,一群男人堵住一群女人,往货舱里驱逐,“不安分,活埋你!”
“打电话!”一个蛇头站在甲板,“赎金五十万缅币,凑齐了,让你们回越南,凑不齐,有的是地方凑!”
女人们挤在舱门,破破烂烂的衣服,一遍遍联络家里。
穷的,舍了女儿、妹妹,根本不接电话,富的,和蛇头砍价,砍一万,蛇头搧女人一巴掌。
林蔷薇握拳,“欺负女人...混账。”
她生活的大院,李家、沈家,孟家、林家...个顶个是权富家族,老太祖、太爷、父辈、子弟辈,玩归玩,对女人,大半是情种。而她目睹的缅北,女人如草芥,如宠物,处处是炼狱。
忽然,一个女人跳江,为首的蛇头瞄准了浮出水面的脑袋,‘砰’的一枪。
鲜血蔓延。
大巴车从渡口行驶至医院。
黄局和一名下属在抽烟。
“我通知了云省警方,调集了外科、眼科的专家,叶队出境,咱们的同志马上接手。”
黄局点头。
“关键是,缅北这边暂时不放人。”下属发愁,“叶队朝赛宝开枪,是正当防卫,行车记录仪证明赛宝威胁了叶队,可巴黑没动手,无论是押运、殴打人质,还是袭击叶队,巴黑什么都没做。巴黑的亲属认为,巴黑有死罪,在法庭审判,由警方枪决,叶队没有穿警服,没资格击毙巴黑。”
黄局脸色阴翳掐了烟,下台阶,“林小姐。”
林蔷薇看着他。
“柏文逮捕了张坤团伙,救了乌鸦绑架的十二个华人,击毙了巴黑,帮我们的老同志报了仇。在南郊,又阻截了一批人质被贩卖,泰国警方也感激他。”黄局安慰林蔷薇,“我为柏文申请一等功。”
“我不在乎他几等功,我在乎他活不活!”林蔷薇压抑的情绪,一瞬崩溃了,“我在乎...他救的人质回家了,他能不能回家。”
黄局眼眶一湿,“六年前,柏文要求执行缅北任务,他刚转岗缉毒,是生面孔,缅北四雄不认识他,他没有亲属,未婚未育,无牵无挂,是最合适的人选。叶嘉良和...周柏南,死得不光彩,他经历了荣耀,落魄,无法面对叶家的结局。”
林蔷薇捂住眼睛,“他可以活吗。”
“在救治。”黄局悲恸,“情况不乐观,你有个心理准备。”
上楼。
尽头的一间。
四四方方的窗口,囚困了叶柏文。
他三十七岁了。
这一生,最青春的岁月,奉献在一线,留在缅北。
林蔷薇瞧着他,从风华正茂的男孩变成沧桑的男人,从叶家的小公子变成孤儿,从会笑会闹、会骑单车载着她去郊外、会系着围裙煮长寿面、会在警队篮球赛上进了三分球向观众席的她欢呼...
那么厉害的叶柏文,那么铁骨铮铮的叶队,此时,昏迷在病床上,椅子上的衣裤血迹斑斑。
一片,一大片。
红黑色的血。
子弹刺透皮肉,他多么痛。
哪有人不惧痛呢。
只不过,痛与忠义之间,普通人选了痛,英雄选了忠义。
包裹在他血色中的弹孔,也刺她心。
“柏文。”她推开门,幽寂的病房,冷冰冰的,“我来接你了。”
男人扣着氧气罩,双目紧闭。
“钻戒很漂亮,我戴在中指了。”林蔷薇停下,一寸寸摩挲他手,粗糙的,厚实的掌纹,“等你醒了,给我戴在无名指。”
一名护士招呼她,“重症病房不允许家属进入。”
她不走。
护士又叫了值班同事,拖着她出去。
“柏文!”林蔷薇声嘶力竭,“你王八蛋...你死了,逼我也死吗。”她摘了钻戒,狠狠一扔,扔在被子上,“谁稀罕嫁妆...一枚戒指,一盒骨灰,是你的交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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