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插曲,”他说,“是我忘了十一……当初是我给你十一的。”
当年那个被放逐,被憎恶,被诅咒不得好死,身上一无所有,病入膏肓的少年,所有人都想忘记,连他自己都死死封闭着,不愿意提起,却还有一个人日复一日地记得。
不是他当年遍体鳞伤,凶恶狼狈的样子。
是他听说她会画画,带血的手掀起窗口,放下自己所有的钱,想让她不要放弃。
是他低着头坐在她的屋顶上,在同一轮月亮里互相陪伴,渡过最孤独寒冷的夏天。
那些痛苦的年月里,他不止是浑身烙满了伤的流浪野狗。
他还是她的十一。
云织被拥得太紧,不能动,摸索着握住秦砚北盘着烧伤的手腕:“而且你没有冒充过,十一没有,救命恩人也没有。”
“那年我在火场里,就是你冲进去救的我,我看不见,但是我有感觉,在教室里你背起我的时候,我就确定了是你,不管谁来顶替,我都不会相信。”
“至于秦砚北……”
秦砚北把她压进胸口,火场里他背起的小孩儿轻飘飘,细瘦可怜,他没有时间深究:“现在轮到秦砚北了,对不起,他没有什么能讨你喜欢的地方,长大以后的十一让你失望。”
云织气急反问:“你以为,我为什么急着从你身边逃跑?”
他克制着低声说:“因为我强迫你。”
更因为不喜欢。
云织挣开他的手臂。
所以直到现在,他仍然认为,她跟他剖白这些,跟他亲近,是因为十一的关系,并不是他本身。
她拽住他的领带结,把面前的人拉到近在咫尺,认真回答他:“因为再不走,我就要对不起十一,我怕自己守不住底线。”
“秦砚北,我对你动心了。”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收回了,我对你的在意,早就超过对救命恩人的感情。”
“你不能这么妄自菲薄,否定我的喜欢。”
秦砚北眼底血色斑驳,定定盯着她确认:“否定你的什么?”
云织的视野彻底模糊,轻声说:“喜欢,我喜欢秦砚北。”
秦砚北抬着她脸,手指一遍一遍抹掉她眼尾的湿,夕阳已经要落下,窗口投进来的光逐渐黯淡,照不清她的表情,但她一双眼睛里纳着星河,倒映出他。
他只是这样看着,心脏就已经酸到疼。
云织对他也会有一点点,类似这样的感情吗。
秦砚北垂眸问:“这次也是妄想吗。”
是因为他的病吗,他应该又发作了,像她报恩期间的妄想症,她稍微给点亲近,他都异想天开地以为是爱。
实际是太想要了,渴求得发疯,才会找每一个机会,试图证明自己是被爱的。
云织靠过去,环住他的腰,耳朵贴在他重重震动的胸前:“没有妄想了,现在我给你的,是你的现实人间。”
“所以……”她更紧地收拢手臂,让自己能被他怀抱包裹,闭起眼小声问,“秦砚北,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到处都像在坍塌,震耳欲聋的噪音连番巨响,秦砚北还是听见了她的问话。
他咽喉被扼住,涩得弯下背,抱紧她:“愿意……”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