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濂月看她片刻,没发表什么评论,他抬手腕看一下表,说:“小覃说你没吃晚饭。”
“嗯。”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南笳知道他可能是要给小覃打电话叫她再送份过来,伸手将他的手按住了,“这么晚了她能去哪里弄,这里也不是什么服务完善的五星级酒店。而且我明天还有场戏,现在吃到时候化妆脸肯定会浮肿。”
周濂月不咸不淡地评价一句:“我看你是真打算把这条命搭进去。”
南笳从一旁床头柜上拿起睡前拆下来的发圈,将头发随意一绑,缠了个毫不规整的丸子头,笑了声,说道:“那多好,变成我的遗作,这戏就口碑和票房都不愁了。”
周濂月睨她一眼,目光不无警告的意思,别乱说话。
南笳穿上拖鞋起身,走到书桌那边去了。
周濂月站起身,从床头柜上拿了瓶纯净水。
喝水的时候,他往南笳那儿瞥了一眼,她正在翻药箱。
他问:“哪儿不舒服。”
“没……”南笳晃了晃手里的纸盒,“我喝支葡萄糖。”
喝完,喉间一股甜到泛苦的黏腻,南笳将空掉的小支玻璃瓶丢进垃圾桶里,转身去洗手间洗把脸。
她抽张洗脸巾,擦干净皮肤上的水,从浴室走出来。
周濂月站在窗边点了支烟,窗户开着的,外头是泼墨的夜色和淅沥的雨声。他穿一身黑色,像道孤孑的影子。
周濂月抬眼看向南笳,她穿的是件白色棉质的睡裙,没什么多余装饰,以舒服为主的宽松设计。见惯了她穿酒店风格的睡袍,原来她私底下的睡衣风格是这样的,意外的……纯。
他瞧了一眼就转过目光,仍旧看窗外,因半靠着窗台,那雨丝飘进来都淋在肩头,他也没在意。
南笳走过去站在他身旁,安静地听了会儿雨声。
还是疑惑,没忍住轻声问道:“为什么过来看我。”
周濂月手指掸一下香烟,烟灰落下去,“你觉得呢?”
南笳没作声。
周濂月转头看她,“问你,你觉得呢?”他俨然是向她真心求教的口吻。
“……我不知道。”南笳只能诚实相告。她只知道,他肯定不是来睡她的。
周濂月也不说话了。
过了会,他伸手,碰了碰她手臂,皮肤触感微凉,“去床上躺着去吧,我……”
“你要走了?”她似乎是下意识的,轻握了一下他的手腕,却又立刻松开了。
她微微地抿住了唇。
不是,没别的意味。她一个人在剧组里待太久了,陈田田说要来探班,可没良心的一再放她鸽子。一个半月,她找不到真正可以说话的人。
太寂寞,而戏里的角色的特质又加深了这种孤寂感,并不是几局麻将可以排解得掉。
加之今日碰上病痛的脆弱叠加,人极易有饮鸩止渴的自毁冲动。
所以,即便这一剂鸩毒是周濂月。
但南笳顷刻就后悔了,那一闪而逝的情绪过后,只有隐隐的难堪。
周濂月顿了下,低头,往自己手腕那儿看了眼,她的手离他只有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