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姝缓缓抬起一只颤抖的手,将门锁压下来。
里面的人似乎愣了一下,稍一回头,嗓子有点哑:“怎么了?”
他身上的灰色浴袍还是松松垮垮地拦着腰带,头发湿漉漉的,正要拿下吹风机。
宁姝默不作声地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第49章 不管你经历过什么,我爱……
女孩子纤细柔软的胳膊圈住他的腰,两只手在他身前紧紧攥着,隔着浴袍都能感觉到她略微紧张的呼吸,热热的,叫人心燥,也再生不起来气。
裴司延叹了一声,握住她手,嗓音添了一丝温柔:“怎么了?”
宁姝吸了吸鼻子,脸在他背后蹭,嗓音闷闷的,夹着哽意:“你不是想知道吗?我全都告诉你。”
裴司延手指一顿,正要转过身,却被她更用力地抱住:“你别动,别看我。”
只有这样抱着他她才能有勇气,也只有这样抱着,她才能假装谁都看不见自己,把那些埋在心底最深处的东西宣之于口。
“我五岁的时候爸爸去世了,我也生了一场大病,很长时间都说不了话。我妈把房子卖掉,还了爸爸公司的欠款,然后带着我回到老家。一个寡妇,带着个不会说话的小孩,到哪都被人嘲笑。”
这些事情,裴司延都在那天晚上听温景泽讲过,可今天听着她亲口说出来,心里无法抑制地抽痛。他紧抿着唇,将女孩柔软的手指全部包裹在掌心。
“是夏叔叔,他到乡里去考察项目,遇到了我妈。后来我妈问我,愿不愿意跟着夏叔叔离开那里。”那似乎是一段还不错的回忆,她说起来唇角弯弯的,嗓音也轻,“我也是长大后才知道,妈妈和夏叔叔是大学同学,那时候他还喜欢过我妈,只不过我妈选择了我爸,他才放弃了。”
“我妈和夏叔叔结婚的那年,我才六岁,我妈带着我四处求医,好不容易我的失语症才有所好转,能进城里最好的小学念书。只不过因为太久不和人说话,也不跟小朋友们玩,那时我性格懦弱,孤僻,胆子小,在学校被同学嘲笑欺负,回家只能一个人躲着偷偷哭。”
“我妈和夏叔叔都不知道。”宁姝吸了吸鼻子,眼泪冒出来也不去擦,只是抱他抱得更紧,“第一次被发现,是我哥半夜起来上厕所,听见我在房间里哭。”
“然后他哄我,安慰我,陪我睡觉。”她身子微微发抖,手指也变得僵硬,甚至毫无察觉地,指甲用力掐着他手心的肉,“那时候他特别温柔,耐心,我也很喜欢这个哥哥。我不知道他是那样的人。”
“一直到我小学毕业,我哥都经常给我补习功课,带我出去玩。他大我好多岁,那时候在他们学校也有很多女孩子追,可是他说,那些女孩儿都没我好看。”
“我当时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她手指越来越凉,冒着冷汗,“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很不对劲。”
裴司延很想转过身去抱抱她,可是她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将他困住,他也不忍心去看到她此时此刻的样子。
后背湿了一片,滚烫滚烫的,都是女孩子的眼泪。
“等我上了初中以后,我哥还是经常给我补习,检查作业。但是渐渐地,我发现他的手总是不老实,我们之间的气氛也变得很奇怪。”宁姝把脸深深地埋在他衣服里,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颤,“我很害怕,所以开始躲着他,但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想进我房间。他经常站在我房门口,洗澡的时候也站在浴室门口,只要一回房,我就要把门锁起来。”
“有一次,夏叔叔带着我妈出差,他从夏叔叔的保险柜拿到备用钥匙,半夜进了我房间。”
裴司延目光骤然凝住,“别说了。”
心疼和愤怒交杂着,男人双目低垂,眸子里都在冒火,却竭力压制着手上的力道,怕捏疼她。
“你不是很想知道吗?”她语气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我从来没跟人讲过这些事情,就连菀菀也只是知道我讨厌夏奕辉,讨厌和他待在同一个屋檐下。你想知道,我什么都告诉你。”
“别说了。”明明是她在剜着自己的心,裴司延却觉得心口都要被绞烂了,“我不想知道。”
“为什么?”她忽然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很脏?你是不是现在才发现,我并不是你眼中的那个样子?”
裴司延用力掰开她手臂,面色沉沉地转过来,然后拥她入怀。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他捧着她湿漉漉的脸,看着和想象中一样令人心疼的那双眼睛,“宁姝,刚才那是你的真心话?”
她扯了扯唇,没说话,只是眼睛红通通的,又滚下一滴泪来。
裴司延轻轻地用指腹替她抹干。
“当初在宁安镇的大街上是谁跟我说,那些女孩儿有资格,有权利比那些混蛋更健康快乐地活着?发生这种事,是你的错吗?”他低沉缓慢地说着,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在我眼中你就是你,不管你经历过什么,我爱的只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