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楚楚颤抖着唇:“我害怕。”
“不会有人信我,不会有人觉得我不是故意的,你看,他们只是觉得我大意把她放在车上,就能把我骂成这样,如果他们知道是我做的,我不敢想他们会说什么。”
“可是,”叶念声音艰涩:“药是你给她的,你的确大意了。”
“那我该去死吗?!”赵楚楚骤然提声,她尖叫着,“我给了她药,我不是故意的,我就罪无可赦了吗?!”
“你该作证啊!”叶念盯着她,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你不该藏着这件事,如果你作了证,这个案子不会输!”
赵楚楚听到这话,她看着叶念,片刻后,她笑了一声:“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想告诉你这些吗?”
叶念愣了愣,赵楚楚声音平静:“因为我早就知道,你会说这些。”
“这些话我听太多了,是,我一开始没作证,我害怕,后面看见,我只是把叶姐落在车上就要被骂成这个样子时,你知道我内心是什么感受吗?”
赵楚楚抬起手,她指着自己胸口:“我很庆幸。”
“如果当一个好人,比当一个坏人,过得更加凄惨,那我愿意当一个坏人。”
“赵楚楚,”叶念不可置信,“你不会良心不安吗?”
“会啊,”赵楚楚看着叶念,她眼泪落下来,“所以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吗?我等了多久,你和我说一声,楚楚我信你,楚楚你是个好人,只要你和我说一声,我可能就可以走下去了。可你没有。”
“我无数次想过,想站出来,为叶姐作证,”赵楚楚含泪看着他,抓紧了衣襟,“可每一次,你,周边人,络,都让我感觉,我作证就是在毁了我自己。我唯一一次感觉,自己可以站出来的时候,就是叶姐说,我是个好人那一刻。”
“那一刻,我才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勇气,去承认我做过什么。然后,就是在刚才,你说你喜欢我,我是个好人。”
赵楚楚笑,但片刻,她又有些失落:“可惜,你还是骗我。”
“你为什么非要别人承认你才站出来呢?”叶念听着她的话,难以理解,“你错了,你弥补,认罚不是应该吗?!”
赵楚楚听到这话,她慢慢冷静下来。
她看着叶念,有种彻底放弃自己的麻木。
“叶念,”赵楚楚声音很轻,“把我当个人吧。”
“不是所有‘应该’,人都会去做,你口号喊得这么漂亮,那么当初,”赵楚楚凑近他,“你姐更应该报警啊,你为什么不让她去报呢?”
“你也是个人,不是吗?”
“那时候高二刚结束,他考得还不错,”在张勇耳机里叶念声音断了的片刻,杨齐羽看着窗户外落在窗台上的鸟雀,说起当年。
张勇心知叶念是不打算让自己知道这段对话,他干脆就放宽心,等着叶念回来商量。
毕竟,这是叶思北的案子,叶念不可能不利于叶思北。
他干脆端起茶杯,靠在沙发上,听杨齐羽说往事。
“放假前,我让他拿成绩单回去给他爸看看,他还和我说,他爸不会管的,只要不烦他爸妈,他爸妈不会在意他。”
“然后就是那个暑假,他突然在半夜给了我一个电话,他在电话里什么都没说,一直哭,最后哭嚎着和我说一句,他对不起他爸,他该死。”
“我去找了他爷爷,才知道他爸死的事情,”杨齐羽想着过去,有几分伤感,“之后听说他们村里闹得很厉害,去工地堵了很久,他爸的棺材一直放在工地门口,他想把棺材抬回去,觉得闹归闹,至少让他爸先入土为安,但没能成功,他妈打了他,让叔伯把他拉回去关上。”
“他们太过分了,”张勇皱起眉头,“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吧?”
“十七八岁吧,”杨齐羽喝了口茶,“他打小没人管,他妈对他其实也没多大感情,也就他爷爷管管他,但他爷爷人老了,当时的情况,护不住他太多。”
“后来赔钱了吗?”
“赔了,五十万,”杨齐羽嘲讽性地笑了笑,“我听说村里专门还开了个会,把这钱分了分,最后落到他们娘俩手里的,好像十万都没有。他爹下葬的时候,我去看过他,棺材埋下去的时候,他跪在地上,一直不肯走。看着让人觉得特别难受。后来高三刚开学,就听说他妈跑了,他就坐在教室里,一天天的发呆,书也不读,事儿也不干,没几天,他就来问我,说叶思北怎么没来上学,我替他打听了一下,听说她爸妈不让来,想让她去打工。”
张勇喝茶的动作顿了顿,他皱起眉头:“叶家怎么能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