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很快又难过起来,只觉得整个胸膛都被冷冰冰的杀意充满,浑身都暖和不起来。
唯独这个他控制不了,这是那个男人留在他血脉里的东西,而他也选择了这条路。
白离不知不觉地从床上爬起来,径直走了出去,到了施无端的屋子里。施无端盖着两床被子,也不怕压得慌。白离俯身挑开他的床幔,低头看了他一会,就想起白天那阵子,自己是真的想杀了他的。
他从十八层地狱里爬上来,满心满心记挂的都是当年苍云谷中神仙一般无忧无虑的日子,这希望像是一道光,支撑着他一直往上爬,然而终于从那里离开了,却发现时过境迁,苍云谷回不去了,人也变了。
如今你也要和我作对,你也要挡我的路。
白离轻轻地挑开施无端额上的头发,看着他无知无觉地合着的俊秀的眉眼,心里忽然绝望地想着,若是真的回不去了,不如杀了他算了,省得牵牵连连,自己心里又难过得很。他这样想着的时候,指甲便再一次的伸长了,尖端碰到了施无端的一缕头发,竟是吹毛断发的锋利。
凶器一样的指甲尖抵在施无端的额头上,白离停下了动作,定定地看着他,眼中风起云涌。
半晌,他才叹了口气,指甲又缩了回来,白离在施无端床边坐下,心里茫然地想,可是如果他也没有了,还有什么呢?
他垂下头,过了片刻,忽然想起了施无端白日里露出来的腰带,便俯身将他脱下来放在一边的衣服捡起来,果然看见他宽宽的腰带下面藏着那节旧旧的豆蔻缠。
白离将它握在手中,想了想,揣在怀里,贴着胸口放好,寻思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吧?
他便推了施无端一把,将他推醒了,低声道:“往里面一点,我和你一起睡。”
施无端眼睛半睁不睁地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声音还有些沙哑地问道:“怎么了?”
“做恶梦了。”白离面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施无端仿佛是想了一会,然而看他那迷迷糊糊的模样,便知道他这“想”其实只是摆个姿势,脑子里约莫是一团浆糊,过了好半晌,他才闷闷地“哦”了一声,往里翻了个身,背对着白离不出声了。
白离在他身边躺下,过了一会,又推了施无端一把,说道:“醒醒,我有话和你说。”
施无端死鱼一样地一动不动,白离便锲而不舍地摇晃他,终于把他摇晃醒了,只见施无端“腾”一下坐起来,一把抓起枕头按在了白离脸上,粗声粗气地说道:“你还有完没完了!给我闭嘴,再吵我睡觉就闷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