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仵作本是个三十郎当岁的汉子,家里有田地,平日里也是下地干活的,身体自然是极好的,然而不过三两天光景,整个人竟瘦得几乎虚脱了,又过了两天,竟被人发现死在了家里,浑身裹着棉被,屋里生了好几个火炉,一推门暖和极了,死人已经开始腐烂了,可他却看起来像是被冻死了一样。
夏端方隔着窗子看着里面的人——他一开始总是和施无端万般不对付,后来不知怎么的,据目击者说,有一天晚上夏掌门突然像是死了老子娘一样地蹲在院子里,对着六爷呜呜地哭了半宿,然后这个祭察竟突然间尽职尽责了起来,仿佛是打算在红巾军中混下去了。
夏端方忽然伸手一掐,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一道符咒出现在他手中,夏端方将那道符咒贴在了墙上,周围的人便全瞧清楚了,那房子外面竟像是被一层黑气笼罩了一样,隐隐地升起一个巨大的壳子,符咒便撞在那“壳子”上,着起了漆黑的火焰,顷刻间便烧没了。
“怎么样?”跟在他身边的施无端问道。
“恐怕是……死于非命。”夏端方迟疑地回答了一句。
施无端面无表情地说道:“吃饭噎死也属于死于非命的一种。”
夏端方却罕见地没有与他逞口舌之快,拈着他那十分猥琐的山羊胡,皱着眉思量了一会,脸色有些凝重,过了片刻,才对旁边的一个人说道:“你去把我那大徒儿叫来,告诉他将我的十八面锦旗抱过来与我用一用。”
过了片刻,夏端方的大徒弟夏小一怀里抱着一大堆锦旗,像一根会动的竹竿一样晃晃悠悠地奔跑过来了,叫道:“师父!”
夏端方指使着夏小一将十八面锦旗插在院中的不同位置,又在阵中点起了一十八根蜡烛,施无端带其他人退出了阵外,给他腾出地方,忽然,那院中风声大作,夏小一叫了一声“娘耶”,便没出息地将师父丢在阵里,躲在了施无端身后。
然后一股黑气从那尸体身上扑了出来,正对着蜡烛喷过来,十八根蜡烛同时熄灭,那黑气竟在空中凝成了一个人骨模样,煞是阴森,随后猛地向天际冲去。
“跑了。”夏端方说道。
“我瞧见了。”施无端也仰着脖子,“老夏,这是个什么玩意?什么人在海宁捣乱?”
夏端方迟疑了一下,忽然屏退其他人,将自己的首徒夏小一也给轰了出去,这才转过头来对施无端道:“我有几句话单独跟你说。”
“嗯。”施无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白离是什么,你到现在清楚了么?”
施无端一怔,转回头来看着他,问道:“怎么,你觉得和他有关系?”
夏端方沉着脸沉了一会,吐出几个字:“十有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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