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他不为人知的半分钟假期已经结束了。
此时,严阵以待的地球。
汪亚城正猫着腰,后背弯成了一个句号,快要钻到电脑屏幕上了,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对着联络器说:“刚才那孙子临死前发信号了,最近的他星系岗哨会在一分钟之内赶到,快收工!”
上一次,汪亚城从沦陷区的下水道逃回来,就是为了盗取沦陷区内物流运输路线图和时间表,他们打算在对方经过非沦陷区的时候,抓住那么一点时间实施抢劫。
汪亚城作为一个全程重要外援,任务很重,及至说出撤退的时候,他已经趴在这里盯着屏幕超过四十八小时了。
他明显感觉自己的视力下降得厉害,都快要成真正的近视眼了。
尽管这个时代,视力矫正早就已经像补个牙一样稀松平常,眼镜成了一种装饰品,可眼下是兵荒马乱,谁还顾得上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他只好艰难地搜罗出一副眼镜先带着,看起来显得更小,简直是个傻乎乎的初中生。
汪亚城麻利地把现场收拾好,拉下帽檐,从他藏身地这个不起眼的小宾馆里离开了。
据说他星系那边已经把他们定位成了恐怖组织,这个正常人看起来是个屎盆子的名号,却莫名地戳中了汪亚城的萌点——想想,一个代号为二狗的恐怖分子,多带感的设定?
这个中二少年以为自己充其量会成为一代大流氓,没料到竟然中途意外升职,成了个威武的恐怖分子。
他心情良好,饥肠辘辘,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充饥的面包,张大了嘴,准备英雄气概十足地一口咬下一半来。
然而经过路口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流浪汉。
流浪汉并不少见,乱离人不及太平犬,不知有多少人,毕生积蓄被某个海盗喝高了一炮炸飞,侥幸活下来,却无家可归,战时崩溃地经济让他们失去了生活来源,政府的救济也是捉襟见肘,这样的流浪汉四处都是。
流浪汉不是一个人,还抱着个小孩,说不准有多大年纪,也说不准是男是女,反正是刚刚学会走路、还走不大稳当的模样。
一大一小听见脚步声,如出一辙地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少年张大的嘴和那块看起来不怎么柔软的面包,眼睛都是绿的。
汪亚城熟视无睹地走过去,他们就一直充满渴望地目送着他的背影。
片刻,少年又骂骂咧咧地退了回来,把面包丢在流浪汉的怀里:“这可是过期的,吃坏肚子别怪我没提醒你。”
可他凶恶的警告没有发生作用,一瞬间,他在流浪汉的眼睛里看见了爆发的光亮,就像黑夜中乍然摧残的烟火一样。
汪亚城怔了一下,随后怒气冲冲地走了。
在他扭曲而诡异的内心中,认为这样的行为十分掉价,不符合他新上任的“恐怖分子”身份。
然而他走到街角,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见那男人把面包嚼碎了,再吐到手上,喂给牙没长全的小孩,小孩扒着他的手,努力地伸长脖子,同时盯着整块的面包,吃相眼巴巴的。
“真恶习。”汪亚城冷漠地对这样的不良卫生习惯做出了点评。
他抬脚要走,突然,一道极亮的光闪过他的眼角,汪亚城不及细想,身体已经做出了本能的反应,他猛地蹿到了街角破破烂烂的建筑物后,机警地掩护住自己。
巨响传来,地面剧烈震颤,半晌方才平息,汪亚城谨慎地等着爆炸地余韵全部过去,才小心地冒头查看。
而后他愣住了。
方才走过的小巷子一边的墙体已经坍了,上面是黑洞洞的一圈硝烟与炮火的痕迹,小孩被远远地扔在了不远处地一个地下水井井盖上,四肢和额头上都是擦破的皮,但他仿佛是吓呆了,连哭都忘了。
而男人则被彻底压在了废墟下,依稀露出了一条在高能炮中被烧焦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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