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无为殿的路上,摄政王强硬的拉着戚一斐,一同坐到了玉辇上。
“会被人看到。”戚一斐小声提醒,皇宫和朝天宫可不一样。
“看不到。”虽然闻罪更想说的是,看到又怎么样,但他还是自我感觉要体谅戚一斐的羞涩,毕竟在大臣里,还有戚一斐的祖父。这种没见家长之前,就暴露什么的,确实不好。于是,玉辇加快了速度,很快就甩开了后面跟上的大臣们。
负责给大臣们领路的,是丁公公的徒弟,他也深谙自家师父情商,直接就带着大臣们,特意绕起了远路。
哪怕知道这路不对,大臣们也只能闭嘴。
傅里虽然也跟着沉默了,但内心戏却很足,摄政王这什么意思?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大臣则在想着,在先帝的死上,摄政王这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赶去处理?他们是不是应该走的再慢点,回避一下?
嗯,从今天开始,摄政王的可怕传说,大概又要加上一个了。
“没人了。”彻底甩开了之后,闻罪这样对戚一斐道。渴望夸奖的表情,已经十分明显了。若再给他加一条尾巴,大概就已经甩起来了。
戚一斐只能抬手,怀揣着试探一下的小心思,拍了拍摄政王的……肩:“做的好。”
摄政王回的却是:“这回怎么不拍头了?”
戚一斐之前没少借着假装不知道闻罪是摄政王,干出一些类似于拍头捏脸的出格事,闻罪也已经纵容的习以为常了。
“……可以吗?!”戚一斐屏息凝神,胆子还是那么大。
“是你,就什么都可以。”闻罪基本已经快要明说了,因为他觉得阻碍他和戚一斐在一起的最后一道障碍——天和帝,终于没了。说完,闻罪为了证明自己,直接就取下了头冠,散开了黑发,像猫一样还往前拱了拱,只为戚一斐的手感能好一点。
戚一斐难受了快一晚上的心情,终于美丽了起来,一边吸着摄政王,一边笑了起来,觉得再没有比闻罪更可爱的人。
“你看上去,好像,并不算特别伤心?”闻罪小心翼翼,问出了一个他其实早就想问的问题。
“你不也不是很伤心吗?”戚一斐回避道,
“我很伤心啊。”闻罪立刻假装羸弱道。双手抚着胸口,假意咳嗽了起来,可惜,咳了半天,也没什么都没咳出来。唉,他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再不是那个想吐血,就分分钟能吐出来的他了。
“那我也很伤心啊。”戚一斐不服输。
“你明知道我和他的历史的。”闻罪服软,“我没笑出来,就已经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了。”
虽然闻罪确实挺想笑的就是了。
“我下午的时候,其实去见看了他。”戚一斐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和闻罪坦诚。虽然闻罪应该没有发现,但如果他不说,这就是个隐形□□,指不定哪天会爆发。戚一斐本来也没有打算隐瞒太久,只不过他一开始的打算是,等后面再说的。但现在天和帝突然死了,再不说,以后就更难说了。
闻罪握着戚一斐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腿上,低头专心致志的仿佛想要摸出个花来,好一会儿后才道:“我知道。”
“!!!”戚一斐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闻罪,又确认似的问了一遍,“你、你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到底都有谁帮了你,但谁为你打掩护,还是很明显的。”闻罪撇撇嘴,他能从一无所有,逆袭到如今的坐拥天下,可不是闹着玩的好吗?其中帮助他最大的,就是一双看破人心的眼睛。
“他们是被我逼的。”戚一斐赶忙解释,不想连累别人,让他们为自己的任性买单。
“我知道,我知道。”闻罪赶忙安抚,给了戚一斐一个安心的眼神,“我并没有怪罪谁的意思,甚至觉得他们是替不想做这事的我,帮了你,我是很感激的。你早就想见他,你确实该见他,也幸好……你见了他。”
若让戚一斐连天和帝的最后一面,都因为他,而没有见到,那闻罪真的不敢想他和戚一斐,未来会是怎么样一个发展。这会成为他们之间的一根刺,永远拔除不了。
“幸好……吗?”戚一斐低声,他却并不这么觉得了,他宁可自己没有见到天和帝。
至少这样的话,在他心里,天和帝就永远是个会把他抗在肩上,带他疯跑在廊下的慈祥长辈了。
戚一斐去见天和帝的时候,天和帝其实就已经快要不行了,具体的表现为,戚一斐是直接和天和帝的魂魄,通过生死簿对的话。魂魄不受中风的身体影响,能说会道。但身体又并没有真的死去,所以不需要闻罪,戚一斐就可以看到。
“他觉得我,恶心。”
戚一斐以为自己和别人说出这些,会很难的,但莫名的,在对上了闻罪关心的眼神后,他发现也没什么说不出口的。闻罪是他的铠甲,也是他的巧克力,会保护他不受伤害,也会让他甜到心里。
“他说我,背叛了他。”
“还说我,不知羞耻。”
反正就是什么难听,就说了什么。天和帝把这些天,从闻罪身上受到的委屈,都一股脑的发泄到了戚一斐身上。而戚一斐被骂懵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吧,他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的,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会这么任由天和帝骂他。
“最后他说,他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这也就是戚一斐那么早离开无为殿的原因,他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去见天和帝,天和帝却不想见他。
戚一斐承受不住,很懦弱的,转身就跑了。
在天和帝死后的现在,唯一让戚一斐庆幸的便是,哪怕在最后一刻,他也谨记覆水难收的道理,并没有对天和帝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否则,他此时此刻真的就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了。
明明戚一斐没有哭,也没有说什么自己受伤的话。
但闻罪还是心疼,一把就抱住了戚一斐,他在替戚一斐难受。被以为绝不会伤害自己的人,冷不丁的说出这样的话,会是怎么样一个感觉,不经历过,是真的很难想象的。那种痛苦,比一开始就不曾拥有,更加伤人。
“想哭,就哭出来。”
戚一斐却摇了摇头:“我竟然觉得,这确实是他会说出来的话,并没有太震惊。”
说戚一斐没有被这话伤到,那肯定是假的。但戚一斐更多的还是不解,为什么曾经那么喜欢他的人,会在将死之前伤他这么深。人人都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但是如今看来,这话也是有例外的。
“我帮你一起骂他啊?”闻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祭出大招,“真的,在花式骂他这方面,我还很有自信的。”
特专业。
戚一斐本来都快要哭了,却又被这样的闻罪给逗笑了。
但不等戚一斐开口,闻罪又道:“算了,还是不骂了,你肯定不会想的。哪怕他最后对你说了再多难听的话,但你也肯定是不会想要那么说一个死人的。因为这就是你啊。”
这就是,闻罪默默关注了这么多年的戚一斐。
戚一斐看着闻罪,突然值了,因为这么一件事,而意识到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比他更了解他自己。明明他们才认识没多久的,但闻罪却总能想到最让他舒服的地方。
“你怎么这么好啊。”戚一斐情不自禁,心跳如雷。再好下去,我就要控住不住自己,对你做些变态的事情了!
“因为你值得最好的。”闻罪低头,看着怀里的戚一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