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和名不见经传的顾家结亲,京中不少人还在意外这顾家到底是何家世,居然能和宰辅门第结亲,这大临官场结亲自有规矩,虽然至前朝门阀士族逐渐被科举取代,但时下新的门阀士族又产生。
这主要是以科举取士为主,程家每一代都有进士及第之人,如今更是如日中天,因此和顾家结亲就格外引人注目了。
最为震惊的是程晏本人,尤其是从弟程时恭喜他时,他还道:“这顾家怎会与我家结亲?从来听都没听过的人。”复而又了然:“是了,当年四房那个老太太要辖制晷哥,一心想让晷哥儿娶他那个表妹,好在八姑太太识趣推辞了一番,如今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定给我了?顾家的姑娘是没人要了么,怎么净想嫁到程家来?”
虽说程晏本人和程晷关系不错,但程晷日前已经随他的先生名士谭曲南下游玩,程时当年也是一并跟他还有程晷一起过继来的,三人年龄相仿,所差只有月份,都在一处读书,感情倒是不错。
这等私语,他也敢在程时面前提。
程时嗣母范氏同顾家三太太同为姊妹,他不免替顾家言语:“二哥,听闻是二伯母去走亲戚时正好在亲戚家歇脚,一下就看中了顾家七娘子,说她相貌出众,知书识礼,性情柔顺,便有意替二哥你聘了顾家七娘。说起来顾家虽然门第不足,但其母也是我们程家人,亲上加亲也是常有的。”
在程时的想法中,程家如今最大的问题还是子嗣,长房大哥程晷成亲一年,大嫂韩氏一无所出,大概二伯母考虑的是子嗣问题,正好顾家这位二太太可谓是子息旺盛,一共生了四子一女。
“亲上加亲?哼,那也该选吴家啊。”程晏对自己的婚事大概也有些想头,原本他家有意和皇甫家结亲,但吴老太君顾忌皇甫家同龄的姑娘是庶出,就一直在观望,再有吴家,也就是吴老太君的娘家,程晏清楚记得二表舅,时任两江转运使,有个女儿和自己年龄相仿,且二表舅母生了六子三女,端的是好福气。
别说人肤浅,谁不想强强联合,有个帮扶。
仕途可不是那么好走的。
程时偷笑道:“晏哥,兴许顾家这位姑娘实在是太美了呢。”
程晏就更是摇头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你我二人什么样的美人没看过啊,最好看的人最多十日便腻了,这娶妻当娶贤。”
说罢,他倒是想起那日给他送药的姑娘了,后来他倒是问过吴老太君,吴老太君只是笑说是一亲戚之女,不过因为和周王妃有旧,故而冒充去送药的,还要他不要坏了人家的名声,程晏也不好提起。
惊鸿一瞥,那姑娘倒是生的极是不错,但既然不是他未来成婚的娘子,他也无暇想了。
程时也无奈道:“晏哥,既然已经定下了,你就不要如此抗拒了,老太君和伯母都看中的人,想必肯定是极好的,你看咱们大嫂就是。”
“那倒是。”不管如何,程晏觉得大嫂韩氏还是很不错的,不仅心胸宽广,且极其贤惠,实在是晷哥之福。
在程晏这边,虽然颇有微词,但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不会去对母亲祖母反抗什么,倒是在宗房住着的魏令月听闻此事病了一场。
魏令月现在也在京中,跟随姨母费氏一道住在费氏长子程晖家中,程晖在程家地位颇高,乃是程家长房嫡长子,在宗房老太爷还做宰辅时,他就恩荫出仕,如今在大理寺做从五品寺丞。
费氏本来随丈夫回了江宁,但因为侄女到了花信之年,她是一心想撮合魏令月和程晏的,故而特地携她上京,上回闻讯说程晏被关起来,费氏就动了心思,想趁机施恩,让魏令月同程晏定下亲事,没曾想二房那对婆媳就是不同意,她本以为程晏会和皇甫家定亲,没曾想居然和四房的外孙女定下亲事了。
“令月,你虽然是我侄女,但在我心中和亲生女儿没有区别,你晏哥若没有过继,他的婚事我倒是可以插手,但如今他在二房,他就是和破落户结亲,我也没得话说。”倒不是费氏不想说什么,而是宗房以前在家族中最是和四房要好,四老夫人是个有名的厉害人,若是她把这桩婚事搅散了,四老夫人第一个就要找她麻烦,族里人也会说她胳膊肘朝外拐。
本来宗房随着老太爷过世,大老爷致仕,就已经平平,还得看二房眼色,费氏固然想把侄女嫁过去,但是涉及到四房,也就罢手了。
魏令月病容初显,又咳了几声,“我知姨母已经为了我的事耽搁京中许久,不日,我就随姨母回江宁去吧。晏表哥与我,也只当有缘无分罢了。”
一个女儿家所有的矜持都抛却了,却还是有缘无分,她怀念的大概是那一年晏表哥的温柔罢了。她父母双亡生病了一场,所去程家时也不过六七岁,家中只有晏表哥见她生病无比着急,成日搜罗好吃的好玩儿的给她,因此随着年纪愈发长大,她最盼望的便是每年晏表哥从京城回江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