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程晏也很可怜这位表妹,觉得她父母双亡已经很可怜了,偏偏身子骨还不康健。
他自小生在宗家,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对于魏表妹这样出身的姑娘,能够投靠到他们家已经比寻常人要好了。
要知道还有不少人家吃绝户财的,那才叫吃肉都不吐骨头。
当然比起魏表妹而言,尚且有投奔的姨母,还能衣食无忧的吟诗作赋,吃昂贵的药材,吃燕窝如饮白水一般,但是四房的程晷处境就不是那么好了。
他母亲生他时难产身亡,听说他爹早和现在这位继室勾搭成奸,这自古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晷哥明明才高八斗,却仍旧不受重视,在家活的跟小透明似的。
程晏平时没有服气过别人,对晷哥却是很服气,他虽然只比自己大几个月,待人却仁厚,学问也出众。
尤其是他性情急躁时,晷哥替他解围过几次。
他们虽然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在程晏心里却比亲兄弟还要亲。
“晷哥,我程晏素来讲义气,你待我如此好,日后我定是把你当兄长看待。”
这个时候的程晏还想着他的身份比程晷要好上许多,以后等晷哥科举有望,他一定让祖父知道晷哥多么有才多好。
却没想到他人还未长大,居然就被过继给了二房。
这实在是出乎意料,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过继这种事情,他从来没有想过在他身上发生,他有爹娘有祖父还有哥哥们,他生活的很好,不知道为何要过继他。
这让从不掉眼泪的他,哭了一夜。
这一夜也是晷哥陪他度过的,他说“其实他们何尝不是为了你好呢?你哥哥们都大了,也各自成家,他们自己的儿女都自顾不暇,哪里有功夫管你。可二房却如日中天,你过继去了,却是独子,日后再报答你爹娘养育之恩也不迟啊。”
晷哥以为他是舍不得爹娘,其实并非如此,他最在意的是被人遗弃了。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才智出众,相貌更是优于众兄弟们,祖父父亲都疼他,他能接替祖父振兴宗房,没想到他居然就被过继了。
自己亲爹亲娘不能认,反而要叫不认识的人爹娘,真是滑稽。
就这么不说一声,他成了程添和罗氏的儿子。
这个时候他已经十一岁了,年岁不小了,新的爹娘对他虽然也不错,但客气有余亲近不够,他们对他还不如对晷哥那般好。
当然,晷哥在这府里比他更厉害些,他极擅长经营之道,在做学问的时候庶务也仍旧没有丢下。程晏也知道晷哥虽然以前的爹待他不好,现在的爹娘却是视若已出,他这些铺子都是长房的伯父伯母给他的。
果然自古因果循环都有道理,他没过继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过继之后,日子一落千丈。
份例是不缺,但要多好也没多好。
尤其是对比程晷,程时,程晷自不必说。程时比他性子讨喜多了,在这宅子里也混的很开,他那位婶母大范氏纵然有不少缺点,但是一心一意为程时打算。
不像他,生母嗣母对他都不好。
生母费氏难得来信,来一次信就在其中称赞表妹魏令月如何,若是以前还在宗房,这样夸表妹可能没什么别的意味,但是现在他已经过继了,再堂而皇之的说这些,背后透露出来的意味那就不一般呢。
在侄儿面前夸赞一位姑娘,那由不得他想太多,想必就是想结亲。
真是可笑,他生母就是这么对他的,给他的哥哥们聘的都是朝中重臣的女儿,给他聘的就是一个病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