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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安徒生 明开夜合 3496 字 3个月前

梁司月从来不是什么会撒泼打滚的主,这次逼得自己演了一回这样的角色,声泪俱下地,叫街坊邻居都给她做个见证。

周围人看她伤了一条胳膊,又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旁边坐着个半头白发的老外祖母;再一对比,两个舅舅伙同娘家人多势众,来势汹汹。心态上自然也就更偏向着前者一些。

梁司月言辞入情入理,又得了舆论上的优势,说得两个舅舅再也憋不住什么屁,同意拿钱签字。

原该吃了中饭再走,梁司月一刻也不想待了,给了钱,拿了保证书,便和外婆走了。

到了车上,梁司月将两张按了指印的保证书叠一叠,对外婆说:“这个我收着了。”

外婆没说话,瞧着外头坐在雨棚底下的,乌压压的一群人,无声地抹了一会儿眼泪-

抵达崇城,在下午两点多钟。

大家都饥肠辘辘的,梁司月也没让外婆再下厨,点了外卖,让小琪也留下一起吃。

吃完饭,外婆就先回房休息去了,昨晚上想着这些事,没休息好,下午舞蹈队排练,她还得出门去。

小琪则顺便和梁司月聊一聊工作的安排。

小琪问她,这个固定带还需要戴多久,过两周《极夜》要发布电影的正式预告片了,和剧组合作的杂志有一个采访,主演各自需要拍摄一组照片。

“那时候应该就能拆了,只要不需要摆什么大幅度的动作,应该没问题的。”

小琪点头,“那这个工作,我就叫助理经纪帮你回复下来。还有一些商务问询方面的,过几天晴姐应该会直接找你聊。”

小琪离开之后,梁司月先没休息,而是给柳逾白发了一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回家了。

柳逾白秒回:我在开会。你先休息,晚上一起吃饭。

梁司月想了一下,问他:等会儿我可以去你家里待一下么?

柳逾白:梁小姐,告诉你密码,就是让你自便,别什么都跟我请示。

外婆睡了半个多小时,起床,收拾了自己跳舞的行头,就出门去了。

回家一趟受了些打击,倒使她这会更神采奕奕。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也只能继续把日子过好,至少别让真正关心她的小月,再为她操心。

外婆前脚离开,梁司月后脚就去柳逾白家里了。

她在屋里溜达一下,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喝了小半瓶,剩下的放在茶几上。

将电视打开,找了一部计划清单里的电影,但开演十分钟,她就睡着了。

醒来时,睁眼看见满屋子都是夕阳光,那样浓烈的橙黄色,将室内所有物件都涂抹出统一色调。

这是光和色彩压倒性的胜利,人是这幅画中最无足轻重的一笔——

直到她发现,柳逾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就坐在窗边,盘腿而坐,腿上还放着电脑。

侧坐的身影,让光线描出清晰而具有边界感的轮廓。

白色衬衫最先沦陷为这过于具有侵略性的色彩的一部分,生动的颜色从衬衫扩展到他的手腕,他的指尖,他的脚踝……直到把他也变成色彩的一部分。

梁司月出神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怔怔地、怅然若失地回神,觉得造物主都更偏爱他,不然,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惊艳的人。

她喊他:“柳先生。”

柳逾白没有反应。

才发现,他耳朵里塞着耳机。

梁司月撑着沙发起身,朝他走过去。

快到他身旁时,他终于有所觉地抬起头来,紧跟着摘了无线耳机,搁在一旁的木地板上,对她说:“醒了。”

她没有出声,走到他身旁蹲下来,滑稽地举着自己的左手,微微地偏了一下头,往他脸上看。

他的眼睛,在这样的光线里,也变成了更暖、更浅的褐色。

柳逾白被她盯得几分不自在,将笔记本阖上,放在一旁,挑了挑眉,问她:“看什么看?”

梁司月摇摇头,低垂下目光,去看他的手指,“你回来很久了么?”

“刚刚回来。”

“怎么不叫醒我。”

“懒得。”

“几点了。”

柳逾白抬腕看手表,“五点半。”

到这儿,这没有意义的对话一结束,便是沉默。

柳逾白抬眼盯着她,被强烈的夕阳光照着,她净玉一样的脸上,隐约可见细小的绒毛,每眨一下眼,睫毛都好似船桨一样,划开了这浓稠的、落日的湖水。

小姑娘明显的兴致不高,为亲戚的那一烂摊子事。

原该先详细问问她这些事,可那睫毛的桨,仿佛也划在他的心里,划得人心痒难耐。

于是他懒得再多想,骤然伸手,捉着她右手臂猛地一带。

梁司月原是蹲着的,一下失去平衡,惊慌失措地往前扑去。

没有摔倒,扑进他预谋好的怀抱里,膝盖落地,跪在了地板上。

他手臂环到她的背后,紧紧地按住,低头,只顿了一瞬,便径直地吻住她。

绝非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方式,是成年的力道和技巧,叫她膝盖发软,身体往下沉,又被他的怀抱稳稳地、稳稳地托住。

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

这个吻,携了无法忍耐的心火,惊涛骇浪般的强势的侵略感。

她才知道,原来,是他一直在迁就她慢吞吞的节奏。

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衬衫上洗涤剂的香味,以及皮肤上薄薄的汗味,都在裹挟着她,让她顺不过来呼吸,有一种溺水感。

心脏剧烈跳动,直至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