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何初三诚惶诚恐。
“一定要说,”小满空洞地睁大眼睛,摇了摇头说,“他总是这样,都交不到朋友。你别怪他,他只是没人陪他玩。那时候他多可怜啊,只有我们俩。”
何初三听她把无人敢惹的儿童节恶霸说的跟一只苦哈哈的小弃犬一样,心中就十分悚然。为了不让话题往更奇怪的地方飘去,他小心翼翼地发话,“大嫂,你不去拍戏么?”
小满幽幽地笑了笑,“有什么好拍的?拍再多,他也不会看。”
何初三误以为这个“他”说的是夏六一。鉴于他最近正在写黑帮情仇史,他立刻联想到了面前这位大嫂与打手小弟夏六一日久生情、爱恨纠葛、生离死别的种种故事……
幸而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及时插入,终止了八卦幻想,“姐,开机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何初三瞪圆了眼睛,看着夏小满踮起脚尖把夏六一的脑袋勾下来,亲昵地往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又跟撸小狗一样揉了揉他脑袋毛。
夏六一顶着一脑袋乱发,跟狮子吃素一样柔情似水地笑,“快去吧,姐,大家都等着你。”
夏小满低头冲何初三笑笑,踮着脚尖轻快地走了。
何初三还在看着她背影发呆,夏六一一盘牛杂拍下来,吓唬他,“看什么看?眼珠子挖出来!”
“她……是你亲姐?”
“叫大嫂!”
“哦。”
何初三偷瞄看着夏六一坐在他桌子上吃牛杂,脑袋、胸口、手臂都开始隐隐作痛,总觉得夏六一会突然一个不高兴,弯腰抡他一凳子。
你能不能别坐在这儿,我对着你写不下去。他郁闷地想。
他在这里暗自阴郁,夏六一心情却很好。前段时间他与沙家帮一位小头目在生意上起了冲突,沙家帮一伙人来他旗下的赌档砸场子,管事的小马机灵地兜了钱带着自己人马迅速撤了,光留下许副堂主插进来那两根人刺。沙家帮的人砸遍全场也没找到多少现金,遂将那俩倒霉货一通海揍。第二天夏六一亲自到地下诊所慰问了两位“自家兄弟”,掀开被子观瞻了一下他们惨不忍睹的伤势,然后顺理成章地用自己人填了缺,名正言顺地带着弟兄们端了沙家帮三个档口,洗劫了钱柜里十几万现金。
沙家帮龙头大佬打电话找青龙要说法。青龙首先指明这是小辈们的小恩怨,我们做大佬的不好插手,然后温和安抚了沙大佬一番,说虽然这样但是六一还是挺听我话的,这样吧,我让他卖我个面子,弟兄们都从你家档口撤回来,大家以后河水不犯井水。
沙大佬气得要呕血,杀了人吃了钱,再来个河水不犯井水!真他妈演得一手好戏!无奈一场战役损失惨重、东山难再起,也只能打落牙齿混血吞,默默把这笔帐记在了夏六一头上。
夏六一数钱数得开心,又给帮里打响了名号,给青龙大佬长了脸,哪会把沙大佬这点小小记恨放在心上——他十四岁出来舔刀口,行走江湖十年,身上背的帐早就数不清了。
坐在桌子上边吃牛杂边盘算了一番账目,他冲守在片场边上的小马招了招手,准备让他把钱分下去给弟兄们乐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