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清楚,我平常没有什么爱好,就年轻的时候好赌个几把,如今是知错了,可当初欠下的债却越滚越多,如今早不是我的工钱可以还清的,我得工作到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啊!到死都不能!”马大爷说到激动处,可怜兮兮的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鼻涕也趁机糊在袖子上,划出晶亮的一笔。
“嗯,我知道。”
马大爷摇摇头,说:“你只知其一,哪知其二,其实自从顾四爷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天津卫,每回寄钱回来也越来越少,我寻摸着不可能啊,就照四少爷把三少爷当祖宗供起来的架势,都不能给这么少,所以找时间给银行账房送酒,这才知道原来每次四少爷送来的钱一个月有三千块!但三少爷根本不知道数目,只管花,花钱没有准头,账单乱七八糟,写的银票东一张西一张,也从来不查帐,所以吃回扣的不少,基本那大兴银行里上上下下都分了红。”
“三千块啊,那是买十几座四合院都够了,但层层剥削下来,剩余到我手里的,就只有一千块,然后还越来越过分,只有五百,我原本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么大胆,后来才有人悄悄说是京城那边吃的大头,我才知道原来是四少爷那边有大蛀虫,说不得还是有大靠山的,那么我也就跟着把最后一点钱留下来了,五百块刚好拿去还了四分之一的债务,此后三个月,月月如此,我的债也算是还完了,可谁能想得到呢,这、这三少爷手头竟是一点儿积蓄也没有,现在就要查帐了!”
司机小刘真是觉得活该,已经无话可说,这钱不对数,人家不查帐难不成就这样算了?!
——真是愚蠢至极!
马大爷见司机小刘没有什么表示,畏畏缩缩的又开始哭,一个瘦巴巴的老人哭起来其实很不好看,像个没人要的泼妇,搔首弄姿的还以为能有人怜惜自己:“其实只要再糊弄一个月,我就不用还钱了,下个月我就能从这些事儿里抽身出来,谁知道运气太差,竟是刚还完钱就要查帐,我刚才出门只好又去把还上的钱拿回来给桂花。桂花问我为什么就五百,我推说不知,可我现在又欠债五百,还担惊受怕生怕前两个月我吞掉的那些钱被发现……小刘,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一定要帮我。”
“我能帮你什么呢?你自找的。”司机小刘就知道,一旦有谁和你感情泛泛,却突然开始对你推心置腹,那么必定是有所图。
马大爷拽住小刘的手,脸上还挂着泪,语气却又低又狠起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一时糊涂!”
“糊涂能一贪贪两千块?能连续三个月让主人家里都没有生活费?”司机小刘简直想笑,他已经清楚马大爷想要自己干什么了,无非是到时候对不上账,还差一千五百块的时候,想要他去顶缸,可他凭什么?他没做过的事情,凭什么要背?
马大爷拽住想要离开的刘知书,十六岁的小刘比马大爷力气大多了,一甩便摔开,马大爷自己则被惯性撸倒在炕上,眼见小刘都要出门去了,马大爷立马大声说:“你忘了是谁把你推荐进来的吗?如果不是我,你和你全家都不知道在哪儿啃土!更何况你和太太的那点儿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是逼急了我,我立马就嚷嚷出去,让你身败名裂!太太也别想活!”
刘知书那放在门把上的手立即顿住,细碎的黑发遮住他的眼,他声音冷淡,询问:“你都知道什么?太太讨厌我,这不是全家都知道的事情么?”
马大爷得意洋洋的说:“是,全家都知道太太讨厌你,可我还知道太太一边讨厌你,一边和你鬼混!怪不得顾家大少爷从来没有承认过这边,这太太连个顾大少爷的外宅都算不上,在京城那边名声早就臭了大街,据说是个千人骑万人枕的高级窑姐……”
马大爷正说着,还好似手里有多大的把柄一样老神在在的闭上眼,后背靠在墙上,十分的有恃无恐,当他感觉似乎有什么影子一点点挡住他的光时,一睁眼,竟是看见小刘已然举起了一把镰刀,目光阴冷,手起刀落!
“不!”这一声‘不’喊道一半,戛然而止。
随后从偏房里出来的小刘提着一个深色的包裹准备出门去,恰巧遇上同样要出门的顾葭等人。
顾三少爷瞧见小刘脸色苍白,上车的动作都收了回来,对小刘道:“小刘,你去哪儿呀?桂花说做了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