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段烨霖关武馆的时辰比往常早了一点。
段烨霖把许杭放到石凳上,哄着说:“今年的芍药开得好,收拾好以后咱们去看看灯河夜景怎么样?今日是你的生辰,就把活儿放一放,我下午也不去武馆了,晚上陪我喝点酒好不好?”
这是段烨霖头一次能正正经经地给许杭庆生,他谋划得很久了,沿街河岸的河灯都被他给包下了,河上撑杆的船夫和每艘点灯舟都等着给这个小寿星一个庆典。
大约只有段烨霖自己觉着天衣无缝,偏偏他那两个熠熠生辉的眸子和别有深意的邀请早就出卖了他。这个做了大半辈子军人的家伙,大概天性就不怎么会准备这种所谓情调与惊喜的东西。
许杭看了看,还是把笑意忍下去了,他指着满地的东西说:“这满院子的芍药花干都等着磨成粉,就这么放着,难不成它们自个儿会跳进石磨里不成?”
段烨霖叹了叹气,认了这个劳碌命:“好,我磨。”
拾起芍药花干,扔进桌上的小石磨中,使着小劲儿一点点转动,嫣红的花瓣碾碎成粉,从另一头细细密密地落下来,像女儿家用的胭脂粉。
日头从院子上方照下来,一半儿暖洋洋的,一半儿凉津津的,段烨霖嫌这活儿不疼不痒的,便打了个哈欠道:“少棠,给我再唱一曲怎么样?”
许杭用细软的兔绒刷子把芍药粉收到一个小臼中,刷柄轻敲了两下臼沿,将刷尖上的粉末抖下:“想听什么?”
“嗯……十八相送?”
“昨儿也是这出,前儿也是这出,你竟还没听腻。”
“不腻,我就喜欢这一出。只要是你唱的。”
有这么捧场的戏迷,还能不开嗓么?
清凉圆润的歌喉,带着水磨一般的曲调散在空气中,像微风吹起千万花瓣,从空中飞舞扬起,翩翩旋转,从人的眼里唱到人的心里去。
段烨霖托着下巴,浅笑着看许杭小声的吟唱,那纤长的手指头拈着兰花跟着曲调轻点,看得人眼角的笑纹都是多情款款的。
粉墨惹厮磨,如疯如魔,这世上没有多少人能找到一个同梦同眠一直到同穴里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