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 35 章

便又把先前的话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还补了一句,“那段日子发热,大夫来的又不及时,我醒来之后便觉得昏昏沉沉的,许多事都有些记不大清。”

这话刚说完。

喜鹊就连忙握住萧知的手,担忧的上上下下看了一眼,嘴里还不住说道:“主子,那您现在还有事吗?您之前怎么也不跟我说声?”她是知道萧知当初发热的,在接到二公子的信后,主子就大病了一场。

那回她着急想去请大夫,却被林嬷嬷等人扣下了。

等她逃出来的时候,主子已经嫁给了五爷,身体也好了。

她也就没再问。

哪里想到主子根本没好全。

想到主子一个人经受的那些苦,喜鹊的眼里就忍不住泛起了泪花,嘴里更是不住道:“要不奴让人给您找个大夫再来看看?”可别还有什么后遗症。

“不用了。”

萧知柔声婉拒,又同人解释:“我先前也问过大夫,大夫说没事,以后日子久了,保不准就能都想起来了。”

“何况也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事记不大清。”

喜鹊见人真的没有大碍,这才稍稍放下了一些心,她松开握着萧知的手,然后拿着袖子抹了一回脸上的泪,然后才同人说道:“当初老夫人的确是给了不少好东西,可底下伺候的人多,您......”

她说到这的时候又看了萧知一眼,跟着一句,“您性子又柔,不愿同他们计较,倒是把她们一个两个养得更加刁钻了。”

“平日里从您的例银里扣些还是好的,有胆子大的直接从您的妆盒里拿东西......”想到以前的事,喜鹊就气得不行,说起话来也是咬牙切齿的,“尤其是那个林婆子,更是不把您放在眼里。”

萧知刚才问喜鹊的时候,其实心里也有个数了。

不过真的听到这些,她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大好看,这群人实在是太过嚣张了!不过......她拧着眉,例银扣下是正常,首饰拿走也可以典卖,可那些衣裳,想到包袱里那些陈旧的衣裳,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只有这些吗?”

“还有......”

喜鹊说到这的时候,其实话语之间是有些犹豫的,不过看着萧知拧眉的模样,还是轻声说道:“二房那位三小姐和您不大对付,每回有什么东西送到您这来,她就会差人过来取,林婆子等人也是因为这个,才如此嚣张。”

这就说的通了。

就算林婆子等人再嚣张,要是没人撑腰,也决计不敢做的过分。

而陆宝棠就是替她们撑腰的人。

想到记忆中那个挽着她的胳膊,笑盈盈喊她“嫂嫂”的人,萧知的脸色还是跟着沉了下来。陆宝棠年纪小,性子憨,长得又十分可爱,瞧着便讨人喜欢,她没有妹妹,一直把陆宝棠当做亲妹妹看。

平日里有什么好吃好喝好玩的,也都记挂着她一份。

而陆宝棠也喜欢跟着她。

整日围在她跟前,抱着她的手,喊她“嫂嫂”。

看来当初她识人不清的这个“人”也包含着陆宝棠啊,在她面前扮得一脸天真的陆家三小姐,背地里却半点也容不了人,那些衣服于她而言有什么用?

左右不过是不想让原身好受罢了。

原身本来性子就怯弱,被下人苛责也不敢说什么,更不用提去跟她这个陆家三小姐对峙了。

萧知应该庆幸她的睫毛很长,以至于她低头的时候,根本无人可以窥见她眼中的情绪。

“主子,您是不是没钱了?”

喜鹊不知道萧知在想什么,见她不语只当她是没钱了,她把自己的荷包取出来,然后递给萧知,嘴里跟着说道:“这是以前您给我的,我也没什么地方花,就一直藏着没用。”

萧知听到这个声音,倒是收回思绪。

她看着眼前的那只荷包,已经有些陈旧了,看着样子也不像是有很多银子的样子,扁扁的,偶尔有些鼓起的地方,估计也是铜板多,银角少。想到这主仆两人的惨境,原身作为主子都存不下银钱,更遑论是喜鹊这个丫鬟了。

她心里感动。

喜鹊这个丫鬟,不管怎么说,对原身是真的好。

以后若是有机会,她也会好好报答喜鹊,也当是谢谢原身了。

只不过这会——

萧知还是握着喜鹊的手,不容拒绝的把她手里的荷包退了回去,然后迎着她诧异的目光,柔声道:“这个钱,你自己拿着,我没事。”她可不是原身,任人搓揉也不敢说话,既然敢抢了她的东西就得给她吐出来。

还有王氏那边......

她原本是不想同她有什么牵扯的,不过现在看来,是不得不牵扯了,当初她掌着中馈的时候,大小事务都不曾有过出错。

她也不相信王氏会真的忙到忘记给她分发例银了。

不过是看不上她这个身份罢了,也笃定她不敢说什么。

喜鹊还想再说。

萧知便已经收回手,笑着冲她说道:“好了,字迹干的也差不多了,你快去找庆俞把春联贴起来......”又嘱咐了一句,“今儿个五房发赏钱,记得去赵嬷嬷那讨要赏钱。”

喜鹊听到这话倒是也笑着弯了眉眼,她轻轻“哎”了一声,嘴里说着,“我去问嬷嬷要赏钱,存起来,要是日后主子需要就问我拿。”

她一边说,一边捧着春联往外走,好似生怕去的晚了,就没了赏钱一样。

萧知见她离开,这才收了脸上的笑,她低头看着桌上的那张福纸,脸色微沉,然后轻轻揉.搓成一团,扔进了一侧的篓子里。

以后。

她得更加小心才是。

原身的字的确没有多少人知晓,可她的字......却有不少人知道,尤其是这群跟她生活了这么多年的陆家人。

好在。

她心里又有些庆幸。

因为陆重渊常年在外的缘故,他倒是不清楚她的字迹的。

只是——

她望着满室灯火,看着自己从头到脚,都是一副十足贵气的模样,偏偏......她没有钱。

喜鹊好歹还有一袋子铜板并着几颗银角子,可她却是一个铜板都没有。

原本她还打算给陆重渊包个封红,以前她在家的时候,父王母妃也常常会在除夕夜给她,然后摸着她的头说“我们的小阿萝,明年要顺顺利利的啊......”

这是陆重渊长大后,第一次过年。

她是想置办的有些仪式感,但她总不能跑去问赵嬷嬷拿钱吧。

这也实在太丢人了。

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一个绣篓,这还是前些日子她闲来无事让喜鹊拿来的,不过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她女红不好,不过......那绣篓里除了女红之物,还有些红绳,是用来打络子的。

她的女红虽然不好,但打的络子倒是不错,不仅花样多,打起来也十分快。

不如给陆重渊打个平安结吧?

这个意头不错。

所以萧知也没犹豫,走到软榻上坐好后就开始分起了线。

......

外间。

陆重渊坐在轮椅上,手里翻着一本书。

距离萧知进到里间已经有两刻钟的时间了,刚才她那个丫鬟都已经出来了,可她却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一手撑在扶手上拿着指尖随意点着,另一只手虽然放在书册上,却没怎么翻动,目光倒是时不时的往那块落下来的布帘看去。

那双漆黑的剑眉也拢得厉害。

不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

庆俞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陆重渊,皱着眉,看着那块布帘,神色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跟着五爷这么多年,总归是要比别人多了解一些五爷的心思,这会见人时不时望着里头,就知道他是在记挂着夫人。

他替人又重新倒了一盏茶,然后低声说道:“五爷若是记挂夫人,不如属下推您进去?”

话音刚落。

陆重渊点在扶手上的指尖一顿,他收回了视线,神色淡淡的看了庆俞一眼,嘴里说着,“多嘴。”

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赵嬷嬷和庆俞都不是多嘴的人,可自从萧知进了五房之后,这两人倒像是也变了个性子似的,变得爱多管闲事,话也变得多了......可其实变的又岂止是他们?他不也是?以前的他怎么可能会答应过年?

他不喜欢任何改变,也不喜欢这些所谓的热闹和喜庆。

喜庆,热闹......

这些只会让他看起来孤独又可怜。

他讨厌别人看向他的眼神,仿佛在说“瞧,这个人啊,连他的家人都不要他,他看起来真可怜呐”。可明明这么讨厌做出改变的他,却舍不得拒绝她的要求,舍不得她那双充满希望和期待的眼睛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失落。

她。

是他的变数。

萧知从里头打了帘子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陆重渊握着一本书,略带失神的模样,望着的还是她的方向,有些诧异的停了下脚步,不过重新迈了步子出去的时候,她又恢复如常了,扬着笑看着人,问人,“怎么了?”

“夫人。”

庆俞朝人拱手一礼,然后就退到一旁,说道:“我去看看赵嬷嬷,晚膳准备的怎么样了。”

说完。

他便出去了。

萧知倒是也没理会他,她收回握着布帘的手,然后朝陆重渊走去,看着他手里翻开一半的书,坐到人面前,然后冲她笑道:“五爷,我给你念书吧。”她虽然不喜欢这些枯燥的书,看的时候也很容易睡着,不过念,还是可以的。

“不用。”

陆重渊这会也已经收回了神,闻言便拒绝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还落在萧知的脖子上,过去那么久,上面的手掌印早就消失了,可她的声音却还是有些哑,这段日子整日吃着雪梨、血燕,却还是没能让她恢复如初。

他......

当初下手实在是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