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鸽 蜜秋 2949 字 1个月前

冷超难得做个人,没插浑打科,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顿了顿说:“杜骊要我跟她一起搬出去住。”

童瞳双眼骤然睁大,脑子里一下涌入太多信息,都不知道先捡哪条说,冷超看着童瞳又急又憋的样子,冷笑了声:“现在看我是不是特像待宰的羔羊?”

“宰你个……不就同个居,你怎么像要去赴死一样?”童瞳皱眉。

“唉!”冷超喝了一大口酒,迎着风大义凛然悲壮地说:“当你24小时都要跟你女朋友兼妈待在一起,你也会怕的。”

童瞳一口酒带花生全喷了出来,指着冷超骂:“你有没有良心?杜骊对你那么好,你拿她当妈?”

冷超气势下去,颓然坐到地上:“要不是念着这点好,能撑到现在?”他胳膊肘顶了顶童瞳:“讲真,同居不腻吗?还没住在一起,只是整天上课下课被她盯着我已经要疯了。”

童瞳冷笑一声,他真觉得冷超矫情,明明喜欢对方,放不下对方,嘴上非要找回所谓男人的面子,哪能女朋友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管结局是不是被揪着耳朵回去跪搓衣板,外人面前,姿态一定要表现出反抗的样子。

他对冷超说:“你就作吧,哪天杜骊清醒了,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是被人下了蛊,到时候有得你哭的,可别撒泼打滚求复合。”

冷超大声冷哼一声:“我冷某人,什么时候对淫威屈服过?”

酒喝掉一半,花生皮散了一地,远处的灯光球场灯光渐次熄灭,自修室出来的人像鱼群一样缓缓游向四方,南苑、西苑、东苑、沁苑,四个片区的宿舍楼多了吵闹声,有的地方沉寂了,有的地方喧嚣才刚开始。

“你想过跟杜骊以后吗?”童瞳问道。

半晌,没等到冷超的回答,童瞳转头,冷超坐在地上靠着栏杆,半眯着眼睛哼着不着调的歌:“别聊这个,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谁都是自由的,不如一切交给命运吧。”

“那就是没想过。”童瞳替他下了结论:“我就知道,你就等着那天呢吧?一毕业就遁得无影无踪,别说杜骊了,保证连你亲妈都找不到。”

“嘿,还是你聪明,要说最了解的人还得是兄弟,女人,唉女人,只有女人才相信天长地久。”冷超有些喝多了,说话微微大了舌头。

是吗?天长地久。

这四个字,是祝福,是诅咒,童瞳不知道如果应在自己身上,会是哪一种。

“你呢?”冷超直截了当:“你跟秦澍不清不楚地住在一起,到底算怎么回事?恋爱?男朋友?”

童瞳也沉默了,冷超一个外人也看得出来这不是恋爱,他一直欺骗自己为了什么。

冷超捅捅他,童瞳说:“随便算什么吧,他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我都行。”

冷超深吸一口气,坐正起来到童瞳身旁,盯着他的脸说:“他对你,不是你希望他能做到的那样,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可以为你打架为你背处分,你的一切他都可以上心,但是他不能喜欢你。”

童瞳眼眶红了:“你知道个屁!不能喜欢我?凭什么不能喜欢我!不喜欢我那他有的没的做那么多……”

“是你不明白!”冷超也提高了嗓子,眼神又楞又直:“我他妈说的是他不能喜欢你,他喜不喜欢你我不知道,就算他喜欢你,他也不能喜欢你……妈的我都被自己绕晕了,等我理理,对,他不能喜欢你,他看着挺有主见,又勇又莽,但他骨子里是个懦夫,你明白吗,他不敢喜欢你,不敢跟你在一起,别说你是个男的,你就是个女的,就你这性格,他都未必敢,他不会认真的,童瞳,他对你有兴趣,可能吧,但他不敢,他怂……”

冷超越来越语无伦次,他真喝多了,但这番醉意熏熏的话却像一盆冷水浇在童瞳头上,九月的夜里一下就凉透了。

睡觉时秦澍也会搂着他,那是他深夜里唯一忍不住露出来的,柔软的心,可是一到白天,这一丁点柔情立马褪得干干净净,眼前的人退后变成兄弟、同学、校友、发小,秦澍扯过手边所有的一切,来掩盖他那羞于见人的一点真心。

童瞳踢了踢昏昏欲睡的冷超:“我累了,我想跟他分开,你说我做得到吗?”

冷超“嗯嗯”了几声,不清不楚地嘟囔了几句。

做得到吗?童瞳问自己,秦澍不是半路杀出来的意外,不是心血来潮的突然喜欢,是从小到大的依偎、依赖,是刻在自己成长的每一天,让他对着糟糕的父母和家,还能绷住自己往前走,支撑自己的那股力量,一直以为路的尽头是彻底的自由,两个人的无人打扰,谁知道,根本是他打扰了别人。

真的太好笑了。

我说你好,你说打扰。

第5章 失控

喝了一晚上的酒,童瞳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痕迹,大概是遗传了童世宁的天赋异禀,小时候印象中的童世宁十天有八天在喝酒,剩下两天在醒酒,终于喝到胃大出血,郁星大半夜看着他呕了小半桶污血,在那一刻对于要不要叫救护车送医院抢救竟然冷静到犹豫,如果放任这个家伙不管,可能能吐死过去,那就真的一醉解千愁了,然而童世宁求生欲发作,神志不清还在指挥郁星,“给老子……叫,叫救护,车……”

后来半个月童瞳每天放学都先去医院,一开始病房没床位,童世宁趟在过道的简易床上,脸色灰败,一个五六岁小孩好奇地凑近了人事不省的童世宁,被家长一把把人拎了回去,低声嚷着:“看什么看!这个人快死了!”

走廊另一头的童瞳发笑,哪有这么容易死,恶人都长寿,有得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