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川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重重地坠在上面,盈盈颤颤,终于“啪嗒”一下,落在了严景庭的虎口处,炙热滚烫。
宋川的心里的那一道围墙轰然倒塌了,建时悄无声息,细水流长,塌时却轰轰烈烈,彻彻底底。
宋川张口,嗓音带着无奈:“我怎么……又栽给你了……”
这一句轻柔随着略过的冷风而去,飘散在空中,细细碎碎地传入了严景庭的耳朵里。
“你……你说什么?”
严景庭心都快跳了出来,喜悦冲昏了头脑,冲得他连话都说不清楚:“宋川……我没听错吧……你说什么?”
“我认了,严景庭,”宋川声音低沉,长睫敛着他清澈幽深的眸子,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是你要答应我,如果你以后不爱了,就放我走,就像是普通情侣一样分手,互不纠缠,好不好?”
终究,他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心。
宋川知道自己重新被困在了这个名为严景庭的牢狱里,挣脱不得。与其拼命逃跑,不如尝试着靠近,像普通情侣一样在一起,要是严景庭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改过,那宋川就必定不会和他再纠缠下去。
这对于宋川也算是一场豪赌,赌赢了,就是风光霁月,赌输了,就是万劫不复。
严景庭知道宋川还不完全相信自己,即便如此,宋川能松口答应和自己在一起已经是莫大的喜悦。至于之后,就由他自己慢慢弥补,慢慢地把那些丢失掉的信任给弥补回来。
他眼眶含泪,点了点头:“谢谢你……宋川。”
“谢谢你还能原谅我。”
他的眸光落在了宋川的唇瓣上,冷风吹得他的唇色有些泛浅色,微微红红的,他渐渐地低下了头,宋川没有躲开。
双唇相接,厮磨辗转。不远处的树丛间那一对小情侣腻腻歪歪地想要更近一步时,女人眼尾一瞟,只见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树后。小情侣被打扰了好事,自觉无趣,拉拉扯扯地离开了。树后的男人丝毫没有理会这两个人,他的目光越过重重叠叠的草木灌丛,落在了远处长椅上那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
何奈就这么看着,看着严景庭和宋川吻在一起,内心的嫉妒如被滋养的藤蔓,重重攀附在他的心脏上。他的手按在树干上,粗糙的树皮摩擦着他的手,割出来一道血痕。
他像是不知道疼似的,眸底煞气弥漫,雾沉沉的,天生的笑眼在此时却是分外的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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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宋川和严景庭确定了关系之后,严景庭就天天变着法儿地找理由在宋川家“借住”,从开始的天冷风大路上冷到后来的太累不想走路等一系列理由都用光了,严景庭居然连自己一个人睡太寂寞这种丧心病狂的理由也说得出来。
不过严景庭索性还挺老实,老实到宋川挑不出来毛病,也对他这不要脸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宋川给他在地上打了个地铺,扔了床被子,划好了三八线禁止逾越。他也就乖乖地听话,每天都把自己一个大个子窝在地上的小角落里,为避免踢到墙上,两条长腿必须曲着,把自己憋屈成了一个弯月型。
不过这老实也没撑过多久,严景庭既然能不要脸地找理由蹭上宋川的家,就能不要脸地找理由蹭上宋川的床。
某天宋川晚上睡得沉沉的,就感觉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抵在他的后背,有什么东西搂了上来,环住了自己的腰。对方的动作很轻柔,尽力让自己不被发现,但是宋川的睡眠极较浅,他被这动作闹得不耐烦,反手抓着枕头就扫了过去。
“严景庭,你给我滚下去!”
后面的人没有躲开,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枕头。宋川伸手把灯打开,就看到严景庭一脸的委屈巴巴。
“不是说好了你打地铺的吗?”宋川伸直了胳膊,用一根指头戳着严景庭的心窝,冷冷地说道,“下去。”
严景庭不情不愿地抱着枕头,怨气满满地哭诉:“地板太硬了,而且空间太小,我每天谁都睡不好,起床就头昏脑涨的……”
宋川快被他这理由给气得头昏脑涨了:“你当初非要在我家睡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是吗?我不记得。”严景庭一脸的茫然,势要把臭不要脸贯彻到底。
“我只是因为在地上太难受,睡不好,所以才想在床上凑合凑合,”严景庭掀起眼皮觑了宋川一眼,伸出四个手指作发誓状,“我发誓,我不对你干什么的。”
宋川皱起了眉,严景庭见状,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又按了按自己的肩膀,活脱脱一副受了多大苦,干了多少活的哀怨状。
宋川深吸一口气:“这可是你说的,老老实实睡觉,绝不胡来。”
严景庭抱着枕头,拼命点头。
宋川皱着眉,又生气又无可奈何地翻身睡下,没有再赶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