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窗的学生弯下腰来,把自己缩成一团,捂住嘴巴和耳朵,佯装成一只鸵鸟。
他们默念着:不是找我的,不是找我的……
一遍一遍地催眠自己:会有人死,但不是我……不是我……推下去的……
恐惧中,遥远的记忆好像在今天晚上意外浮现了出来,学生们似乎都下意识地认出了这个影子,最后,所有的祈祷都汇总成一句:不是我推他下去的。
丽贝卡伏在桌面,闭上了眼睛,睫毛颤抖着,死死地咬着嘴唇,唇膜破裂的血腥味被她吞咽进喉咙中,一片腥甜。
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记忆?
明明在今天解除了污蔑不是吗?悬崖勒马了呀,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最坏的地步,她以为一切都还有挽回和补救的余地,可是……
她怎么会想起,奥利弗双手抓在栏杆上,那长久的沉默之后爆发出的几近绝望的眼神?
又为什么是副班长站在奥利弗对面,表情嘲讽。
奥利弗喜欢的女孩子靠在讲台一侧,像看戏一样看着这一幕。
她听到杰克的声音在身后,很大声:“哟哟哟,跳不跳啊?不敢跳就别装这一副要死的样子,威胁谁呢?”
然后她听到了自己说:“那里太危险了,还是先下来吧,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更别用自己的生命威胁别人,万一你不小心松手,可就真的下去了。”
丽贝卡茫然地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记忆,她能感觉到这些记忆来自很久之前。
久到她都忘了,在她说完后,奥利弗麻木又迟缓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嘲讽着她这个伪善者。
也忘了,那些恶劣的眼神和话语仍在继续,直到奥利弗松开双手,才像被拽住脖子的鸡一样,戛然而止。
他们都以为懦弱的、不敢还口的奥利弗只是终于忍不住了,想借着跳楼来威胁他们,道歉?或是怜悯?
直到这一刻,被暴行糊住的脑子才恢复了一丝清明,他们恍然间意识到,人是真的会被逼死的。
奥利弗掉下去了。
而掉下去的前一瞬,副班长还在取笑他,杰克还在激怒他,喜欢的女孩子还在愉快看戏——和其他人一起。
他们,都是凶手,他们,犯下了暴行。
原来事情是这样发展的吗?蜷缩在座位上的丽贝卡恍惚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