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斯遥抱着梁逍,胳膊被他枕着,闲下的一只手轻拍他的腰,哄人睡觉时的亲腻姿态,拍很久也没觉得不耐烦。
梁逍很晚才睡着,陆斯遥却一直醒着。那是梁逍的父母,把人家好好的儿子掰弯了,陆斯遥没法做到坦然。
陆斯遥睡不着就想抽烟,来时路上买的,还剩下大半。他蹑手蹑脚的拿着烟盒打算去阳台抽,门一开,发现阳台亮着灯。
此时是凌晨两点半,陆斯遥怔在客厅中央,和阳台上喝茶的梁征看个对眼。
梁征自然睡不着,大概也想不到这个点家里还有醒着的活物,短暂的静默后,向陆斯遥勾了下手。
家里黑着,就阳台顶上一盏灯,梁征穿着睡衣坐在那儿,四方小桌上摆着茶具,身边还有个空着的矮脚凳。
睡衣是上次陆斯遥来时借穿的那件,看起来还有几分亲切。
梁征看见陆斯遥手中的烟盒:“睡不着?”
陆斯遥连上厕所的借口都不用找,点点头,在梁征身边坐下。
梁征的紫砂壶还是烫的,水烧开没多久。他给陆斯遥倒了盏茶,说来怪吓人的,俩大老爷们深更半夜不睡觉跑阳台来喝茶。
“烟就别抽了,喝点水吧。”梁征说。
陆斯遥双手接过,露在外面的皮肤尽是夸张的纹身,梁征的视线轻轻一扫,陆斯遥敏感的觉察到。
梁征眼帘一抬,直接问道:“怎么把手弄成这样。”
陆斯遥指腹摩擦着茶杯外沿,轻描淡写一句:“小时候不懂事。”
若是寻常家长必然无法接受,先不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把自己纹成这样的多半是世俗眼中的问题青年。
“你那个烟疤,也是小时候不懂事?”
陆斯遥眼尾忽然一跳,他猛地看向梁征,恍惚感觉手臂上一块皮肤灼烧的疼。
他的手臂上有不少疤痕,九色鹿的眼睛即是一对烟疤。那年他十六岁,被代玲揪着烟头硬生生烫下的。
陆斯遥不知道梁征是怎么看出来的,事实上连梁逍都不知道那儿是块烟疤。
做医生的眼睛果然毒辣,梁征淡淡收回视线,低头吹了吹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
“你阿姨给我看过你的新闻,最近闹得厉害,她一直在关注。”梁征说,“你受了不少委屈。”
陆斯遥没想到梁征会提这个,摇摇头:“没有。”
“更多的我们就不知道了,但是可以想象,你是怎样长大的。”
陆斯遥微微抿起嘴唇,他以为梁征叫他过来是要和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他和梁逍分开,或是直接用父亲的身份施压。
梁征半举茶杯:“不尝尝?”
陆斯遥立马响应,他喝茶不多,尝不出个中滋味,只觉齿间甘苦。
一杯喝完再添一杯,陆斯遥后知后觉,不让梁征再加了:“叔叔,再喝睡不着了。”
原本也是睡不着,梁征笑了笑,却把紫砂壶放下了。医生治病救人的手很神圣,梁征松一松手指关节:“我明早还有手术,可能来不及送你们了。”
梁逍只有三天假期,明天无论如何必须要回海城。
“没事儿,我们一起路上有个照应。”
矮脚凳没有靠背,梁征往后一仰靠住花架。
这样的谈话其实并没有多少压力,可陆斯遥心里仍无法彻底平静,梁逍父母的态度实在出乎意料,这让陆斯遥觉得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