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咫尺之近的人,眉眼还是记忆里的样子,阳光在他的睫毛上挂上五彩的光晕,也把瞳孔映得有些浅淡,如阳光下浅水在鹅卵石上流过般透澈。

但其中清冷依旧生人勿进,曾经在他身上短暂停留的那份罕见阳光,又消失得不见痕迹了。

略显狭小的诊室铺满一室午后的阳光,尘埃在空气中沉浮得缓慢。

这份猝不及防的再遇稍带点冷意,让阮景的脑袋也逐渐清明起来。

如同遭遇鬼打墙的林白终于回来了,他目瞪口呆地望着一身白大褂的人,结巴似的张着嘴,半天哆嗦不出一句话,目光在两人之间无措打转。

这番操作让阮景更窒息了,他别过视线不想再看。

谁知林白终于把舌头捋顺了,一拍大腿,强行搭讪:“秦……秦西诀……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这诊所是……你开的?”

四下忽然沉默,秦西诀转身换棉球,阮景忙递给话痨孩子一个“闭嘴”的眼神。

谁知林白起初的懵逼震惊过去,正沉浸在故人相逢的喜悦里,对浑身鲜血的兄弟视而不见。

秦西诀示意碍手碍脚的人安静坐去边上:“没有,我在这里见习而已,”顿了顿,才看了阮景一眼,这时隔一年的视线相触,带着他惯有的疏离与冷淡,只是一秒,便又移开,语气简洁刻板,像是在例行公事,“怎么弄的?”

林白一听,坐不住了,激动地站了起来,仿佛一个陈年腿疾被治愈的人,好似终于找到了可以控诉的对象:“你不知道他有多难劝,在学校里还好,一熄灯断网就去休息,放假了就无法无天了,常常颠倒日夜地画画,连那画板都被用得寿终正寝了……”

阮景想开口纠正“是摔坏的”,又觉得当务之急是把这只霉鹦鹉一巴掌拍出去,但碍于板子的买主在面前,只能继续装聋作哑,心里逐渐生无可恋。

秦西诀闻言终于有了表情,他皱了皱眉,一言不发地看着阮景。

似是检查鼻腔。

但这凝视太过专注仔细,阮景放在身侧的手微微一颤,差点没绷住面无表情,好在那道视线适时收起——秦西诀转身去拿药了。

诊室的安静持续了几秒,秦西诀转身把一袋药递给阮景。

“大部分原因是上火和作息不规律,少吃辛辣干燥的食物,多吃蔬菜多喝水。晚上超过十二点还不想睡,去翻一翻历年来熬夜猝死的新闻案例。”

阮景:“……”

这人都是这么看病的吗,他不禁有些怀疑这家诊所的生意。

但话不好得多说,毕竟两人也不是能寻常叙旧的关系,只能硬着头皮接过药,想开口才发现嗓子有些沙哑,忙咳了咳:“……多谢。”

秦西诀整理着桌子,只是点了点头。

陌生得如同寻常问诊一样。

这场看病算是走完了全程。

有些度秒如年。

尽管毫无可能性,阮景还是幻想过很多次与秦西诀重逢的场景。

分别时没来得及好好道别的话,在多少个日日夜夜酝酿得最完美也最妥帖。

只是没想到幻想会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