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场与前往工地的路恰恰相反,林原野从未去过那里,仅仅只是在打听周围情况时,听隔壁大爷提起过。菜市场中大多是清晨骑三轮来卖菜的农民,也有将家养禽类捉来卖的本地居民。
沿着路边走出大约几百米,很快就见到了菜市场的入口。程燎推他从门口进去,目光依次掠过那些菜贩的摊位,继而眼眸微垂问他道:“中午想吃什么?”
“都可以,我不挑食。”耳朵里充斥着摊贩的吆喝声,林原野抬手抵着下巴回答。
程燎便推他去摊边看,对方从摊位前蹲下来挑选新鲜蔬菜时,他就自觉举起手机去扫摊边的收款码。等程燎与老板确认好价格起身,林原野已经率先将账付掉,继而贴心地从对方手中接过装菜的袋子,端端正正地摆在自己双腿上。
手中陡然空了下来,男人垂头看了一眼他,倒也没有再说什么,也就任由他坐在轮椅里,充当起帮忙拿菜的角色来。
两人一路朝菜市场里走,程燎往他怀里塞菜的动作始终未停。甚至于到最后,对方直接停在了杂货摊前,往他手中塞了把新买的草编蒲扇。
林原野面容呆愣地抱着蒲扇,直到程燎付完钱以后,才骤然回过神来,抬起手来轻轻碰了碰男人的手臂。
后者有所察觉般地低下头来,眸中带着几分淡淡的疑问瞥向他。
林原野略有诧异地举起怀中蒲扇问:“你买这个做什么?”
对方似是比起他更加诧异,与他沉默对视过两秒以后,才不慌不忙地出声提醒:“不是你想要吗?”
林原野眸中的纳闷不减反增,“我什么时候想要了?”
“不记得了?”男人眉毛略微扬了扬,眸光若有所思地落在他脸上。
“不记得了。”林原野抱着蒲扇老实回答。
“需要我帮你回忆吗?”程燎提示得言简意赅,“你来我家那天。”
“哪天?”其实已经模糊回想起来,但他仍旧佯作不知般歪了歪头,故意拖长了微微上扬的语调,“是在你家洗澡那天?还是在你家睡觉那天?”
他说完,就翘着唇角望向程燎那张冷淡的脸,想看看男人会怎样来应付自己的话。
却见程燎面上半分神色未变,对上他暗藏促狭笑意的瞳孔时,口吻略带轻描淡写地接话:“都不对。”
林原野毫无防备地怔住,心中暗暗嘀咕对方不按常理出牌,却又忍不住下意识地追问:“那是哪天?”
程燎闻言,在他的话音里思忖片刻,一双黑眸轻轻眯起来,“我也记不太清了。”
摸不清对方话中卖的什么关子,林原野略微挑起眉尖,还要开口说什么时,就被男人再度响起的声音打断了。
“可能是你在院门外抱住我那天,也可能是你半夜摔进我怀里那天。”在林原野惊异且错愕的目光里,他嗓音低沉缓慢地吐出这些话语,继而眉眼未动分毫地做出总结,“至于具体是哪天,我也记不清了。”
不等他眼底的惊异与错愕消退,林原野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方话中提到的那两件事,分明就是发生在同一天。
林原野顿时看着他面露无言。
这大概还不是最让他脸热的事情,那蹲在杂货摊后面的老板,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这会儿见林原野不再搭腔,像是终于忍不住般,操着一口方言味极浓的普通话,意犹未尽且兴致勃勃地开口问:“年轻人,你俩是一对啊?”
杂货摊前的两人齐齐回头看向他,谁都没有先开口接话。老板似乎已经上了岁数,眼神不怎么好,对婚姻法里的新政策接受度倒是挺高,见两人望着自己不答话,权当他们已经是双双默认,又笑容满面地八卦道:“结婚了没有啊?”
林原野与程燎同时出声回答。
“没结。”林原野说。
“结了。”程燎说。
对方嗓音落入耳中的那个瞬间,林原野心脏很没出息地漏跳了一拍。他情绪莫测地抬眼看向男人侧脸,却始终未能从程燎脸上看出他心中所想来。
误以为两人吵架造成的口供不一致,老板又乐呵呵地充当起和事佬来,“没事没事,小俩口床头吵架床尾和。”
对方说完,又热情满满地从摊上挑了两条红色的情人结手链,二话不说就分别往两人手中塞,“这两条情人结是我老婆编的,就当是买扇子的赠品送给你们了。”
喜气洋洋地送过情人结,鲜少接触过性别相同的小两口,老板又指着坐轮椅的林原野,略带好奇地看向程燎问:“这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