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说了....”柏云轩缩在树底下无助,恳求,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湿透了整张脸,他仰头哑了嗓音,“不要说了好不好....”

心里深处那道疤被血淋淋的揭开,还朝最上面涂了一层盐巴,疼的他浑身都在颤。

柏云轩妈妈生病的那段时间他的生活就是黑暗的,无休止的暴躁,控制不住的情绪,夜晚崩溃的哭声,他妈妈那时候就是个定时炸弹,柏云轩那时候就是个小布丁,只能缩在角落里给他妈妈端杯水。

无数的水杯被砸碎,他吓得哭,柏沉松拉他去房间,抱着安慰。

安慰好了,柏云轩又小心凑过去哄他妈妈。

柏云轩小时候最常说的一句话:妈妈今天好点了吗?

事实是,他妈妈钟婷病情没有好,在爸爸去世后变得更加严重,情绪心理上的病,没那么容易好。柏云轩性子本来就软,那时候小脚天天踩着地板凑到钟婷面前去哄人,但终究还是哄不回来了。

他妈妈是吃药自杀的,那天柏云轩在路上贪玩晚回家,没看到尸体,柏沉松看到了。

柏云轩到现在也不清楚究竟算幸运还是不幸。

他是聪明的,那时候去福利院柏沉松还骗他说去玩,柏云轩又不是傻子。

但他还偏偏要装傻。

装着什么都不懂,没心没肺的笑。柏沉松那时候也小,除了一身倔脾气外称不上多成熟,柏云轩对他撒娇,哄着,笑着,逗人开心,心想如果两个人都成天怨声载道的话就没法活了。

柏沉松和他默认的规矩,不提父母,不提小时候的事儿,努力往前走才是正事。

几年了,柏云轩都没怎么大哭过。

那些伤心事儿藏了太久,突然被提起,思念,难过,伤心混在一起搅得人心疼。

他本来就瘦,缩在树干底下远看都不清人。

他缓慢的起身,腿却抖得厉害,身子被抽空,站起来一点儿又滑下去,像个断了线的木偶娃娃。

大晚上偶尔会经过一个学生,但也是只是瞄一眼,没多说话。

钟粒蹲下,“我介意你提前去医院........”

话说了一半就没了声儿,她猛地被人向后拖了一把,啊的一声,脚底是摩擦土地和石子的声音,人往后踉跄了两步哐的一声撞在了垃圾桶上。

“你在干什么?”一阵磁性又发沉的声音在质问她。

沉静又冷漠,是个凶巴巴的人。

“什么?”钟粒有点儿懵,盯着面前高个男生,“我是他姨妈,你是谁啊?”

江一柯没答话,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走过来的,他蹲下轻抬起柏云轩的脸,瞧着那张哭的满脸是水的小脸一愣,拇指揉着半边脸,柔声问了句,“你认识他吗?”

柏云轩低头说不出话,就是摇头,拼命的摇。

“好。”江一柯起身就拨电话,钟粒吓得想伸手抢他电话又被人瞪了回去,“校外人员进校园要报备,你一个陌生人大晚上鬼鬼祟祟在男生宿舍楼下想干嘛?”

没吼没骂,但声音听着确实凶。

“你,你干嘛?”钟粒一愣。

“报警。”

“我什么也没干你报什么.....”钟粒气的话没说完转身就走,走了几米远想和柏云轩再说什么,又被江一柯给瞪回去了。

钟粒走两步回一步,江一柯看着拐角没了身影才转身低头。柏云轩依旧缩着身子,他被江一柯揽着腰扶起来的时候像摊软泥。

他哭的浑身都是潮湿热气儿,抱在怀里发软发热,江一柯都快把人揉怀里了,磨着后脑勺扶着后背,“没事儿了。”

柏云轩哭的更凶了,脑袋埋在江一柯肩膀上拼了命的哭。宿管阿姨开灯出来瞄了一眼,江一柯摆手,抱着人挪到了荷花池边上的长椅旁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