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柳毅他是知道的,严格算起来,柳毅其实并不是庶子,反倒该是正宗的嫡长子。
这柳毅的祖母,本是上一任理国公的表妹,两人本就早早定了亲,为的是亲上加亲,到了年龄,两家也按照三媒六聘的程序走完了。
结果就在成亲的前一天,理国公府赛嫁妆宴请宾客的时候,理国公酒后失德,勿把脏了衣服,被下人带到一旁换洗的西宁郡王的嫡长女当做了自己的侍妾给轻薄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小县主丢了清白,理国公府势必是要给个说法,县主自然是不能做妾的,但明天就是人家大婚的日子。
最后三家坐在一起一商量,县主为理国公府大太太,理国公的表妹做了贵妾,但明日的婚礼,也是按照平妻的规矩来,算是补偿。
理国公的母亲,老国公夫人对自己的侄女承诺,有自己这个亲姑姑照拂着,必是不会叫她吃亏的。
柳毅的祖母倒是想要退婚,但这时候退婚,坏的可就不只是他祖母一个人的名声,所以他祖母只能忍下,还要故作大度体贴,让夫君愧疚疼爱她,古代对女子就是这么不公平。
不管说的再好听,又给了柳毅祖母娘家多少好处,对柳毅祖母都是不公平的,贵妾,那也是妾,照样得对着嫡妻行礼立规矩。
柳毅祖母的娘家也是不愿意接受那补偿的,你再补偿,那些东西能跟整个理国公府相比较吗?
但是,形势比人强,他们惹不起理国公府,更惹不起西宁郡王府,所以再不乐意也得感恩戴德的同意,然后委屈了自家的女孩儿。
贾代善想到这儿,皱眉问道:“柳毅早在他爹死了之后不就已经跟理国公府断了来往,家里现在就他们两口子带着孩子吗?”
贾代化叹气道:“你也知道这柳彪是个痴情种子,对继后一直放不下,也就没成亲,自然也就没有子嗣,这不就通过族里,把柳毅的长子给强行过继了。”
贾代善想了想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但这都多少年的事儿了,几个小的又闹腾的哪门子妖?”
头些年,贾代善因旧伤命不久矣,哪有心思管那些别人家的事情,就柳家强行把人家刚出生的孩子过继过去,还是因为这事儿闹得太大,柳毅最后舍了一子,彻底跟理国公府断绝关系,他才会隐约有些印象的。
他以为几个小的是想把柳毅的长子帮着要回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祖宗在这个年代的话语权是很重的,宗族处理宗族子弟,就算是法律都是没办法干预的。
当然,同样的,宗族对族人也是要尽量保护的,只要宗族够强硬,有的时候,只要不是犯了烧杀掠夺,十恶不赦的罪名,有的时候,官府甚至没办法依照刑律处罚。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的人,都害怕被除族,那样的话,除了你死后不能入祖坟,只能做个孤魂野鬼之外,更主要的就是,你会失去一座强有力的保护伞。
贾代化摇头道:“那长子被理国公府给教歪了,跟柳毅他们这枝儿是不亲近的,根本不承认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家也早就当孩子夭折了。”
“所以,次子虽然仍是按照排行来,让小伙伴儿们称他柳二郎,但实质上却没有什么感情的,自然也不可能因为那长子去要人什么的。”
贾代善挑挑眉,虽然不认同柳彪干的事儿,但这与他们无关,他只是奇怪,是什么事情能让自己小大人的孙子瑚哥儿还有琅哥儿这么火大。
要知道,贾瑚还有贾琅,这两个孩子本就早慧,尤其是贾琅,虽然年幼,但其稳重的性子,就算是大他好几岁的贾珍也是多有不如的。
尤其是这些年,贾代化按照继承人的标准教导两个孩子,加上张家的教导,这俩孩子绝对不是轻易就能冲动的。
贾代化继续道:“这不是头年,就来了战报,柳毅失踪了,一直到现在也是没有音信的,而被柳彪强行过继的那个长子,年初那会儿落水成了傻子,他们这又打起了不满两周岁的柳毅幼子,想要故技重施。”
当年柳毅带队给贾代善所在的西南大军押送粮草之后,贾代善又接到西北喀什噶尔的求助信,本是要让史家兄弟带人去帮忙的。
但是柳毅自动请缨,贾代善想着这孩子是太子身边的,跟贾赦之间交好,同样,跟驻守西北的承恩公府卫家父子关系更近。
又只是带兵帮着拦截,没有什么大的危险,算是一场白捡的功劳,也就允了,还特意写了折子给皇帝过了明路。
之后,贾代善还以为那柳毅早就回京复命了,却真的不知道人失踪了,当即有些着急,毕竟这人可是他派过去的。
贾代化赶紧安抚道:“还说我呢,瞅瞅你这狗脾气,这般岁数也不见你改一改,人要是真的有事儿,我能坐视不理吗,好歹也是你放出去的。”
贾代善这才想起来,贾代化是兵部尚书,兵部的事情,没有他不清楚的,赶紧问道:“那柳毅是没事儿了?没事儿怎么一直没有消息?”
贾代化道:“说来,这回柳家小子还真差点儿出事儿了,也幸亏临走的时候,赦儿给了那小子保命的药,否则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柳毅家的差点儿就跟着一尸两命了。”
“不过,当时柳家小子发现了朝廷这边儿出了内贼,他正好借着死遁进了喀什噶尔内部,怕这边儿的内贼通风报信儿,这才压了下去,也没让柳毅家的声张。”
贾代善点点头,然后道:“我回来的时候,听说霍集占兄弟逃了,那边儿的战乱也平息了,柳小子也该回来了吧?”
贾代化点头道:“回来了,跟着请罪的和卓的队伍一起回来的,估计再有十天半个月的,差不多就到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