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蔺两排浓密的睫毛眨了眨,从被窝里缓缓爬起来,靠坐在床头,唇色苍白看着一身湿透的男人,“四五年前,你与林雅静演戏,其实也没有与我商量。所以直到今日与夜澈的这三天,我突然有些明白你对叶素素当年的责任与歉疚。我们放不下,是因为我们曾经相处过,是有感情的,无法做到狠心绝情。那么睿哲你,是否能感受我当初的心死如灰?”
男人吻她的手背,抬起那双半湿的深邃眼眸,深暗眸底布满歉疚与恰惜,“当初,是我先负了你。我能感受你与慕夜澈私奔的痛楚,早在两年前躺在手术台的那一刻,我就感受到了。所以我准许你任性,你越任性,表示越在乎我,想试探我,你故意让我来追,便是想直接将我带来婚姻的殿堂,给我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但是你很傻,为什么要让我的情敌来操办这一切?如果现在是叶素素与我私奔,叶素素穿着婚纱与我同处教堂,你会怎么想?
黛蔺眸色一黯,压下两排浓密的睫扇,俏脸微侧道:“这些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你与死而复生的叶素素在这四年里只是朋友,我与夜澈,也只是亲人关系,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明白。”滕睿哲握紧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黑眸沉沉,深邃幽暗的目光逐渐柔缓,深情凝视着她:“我从来不相信你会对慕夜澈以身相许,一切是他使出的障眼法,故意气我作弄我。只是你,信他,比信我多一点,毅然决然便跟他走,这一点让我很伤心口不过不要紧,以后你绝对会全心全意相信你的男人,只把他当成真正意义上的舅舅。”
“那亡母的骨灰怎么办?”黛蔺这次抬起了头,重新看着身旁的男人,“滕韦驰要求我和你出面证实亡母与父亲生前的那段关系,证明我是父亲的私生女,否则他会摔破亡母的骨灰盒,让亡母泉下永无宁日。”
滕睿哲眸子一冷,缓缓放开她的手,高大健硕身子后倾靠在椅背上,眯眸冷笑道“其实当年,薛寒紫与苏市长在同一军区部队当兵,薛寒紫是城镇户口,在团里当文艺女兵,参加各种文艺演出。苏市长则是团长,深受颔导重视,前途看好。当年她看上苏市长以后,利用一次接见上级领导的酒宴机会,故意与苏市长住在部队宾馆的对门。那天她与其他几个文艺女兵陪颔导喝了很多,颔导也喝了很多,都在部队宾馆住下了,包括苏市长。但是第二天,进房打扫的服务员却发现薛寒紫躺在苏市长的床上,两人一丝不挂,薛寒紫身下还留着一滩血,明显是昨晚发生过什么事。当即,过来提拨苏市长的领导在隔壁房间不出所料的惊见了这一幕,大失所望,当场决定将苏市长降级,收回他的分配名额,做侵犯罪处理!薛寒紫眼见害了苏市长,坚持咬定她与苏团长是自垩由恋爱,感情稳定,由于昨晚喝多,才会睡在一起,她是自愿的,并且请求部认为他们批下军婚。”
“所以父亲就这样娶了寒紫妈妈?”黛蔺一双叶眉紧蹙,吓了一大跳,从来不知道亡父与寒紫妈妈之间有这段故事。以前寒紫妈妈只告诉她,爸爸与妈妈是在部队自垩由恋爱结婚,非常相爱,“部队批示他们结婚,那是一定要结的,当时父亲已是军官,如果牵涉弓虽女干罪,那一定被判死刑。”
“正是。”滕睿哲唇角勾着一抹冷笑,阴暗的目光微眯了下,泛着阴冷的寒光,继续为她讲述薛寒紫的故事,“当时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影响会很大,会毁掉苏市长这根被领导极端重视的好苗子,所以部队将其压了下来,带薛寒紫去医院做身体检查,确诊为处女膜破裂,被人侵犯。当年,薛寒紫在部队也算是文职军人,与苏团长经常有工作上的接触,不久之后将会有很好的转正机会,拥有一份好工作,但去医院检查之后,这件事就传出去了,部队文艺团纷纷议论她婚前发生性行为,不知检点。所以部队在调查期间,将其开除。苏市长刻暂时不被提拨,继续做服役军人,但必须与‘女友’薛寒紫对当日的所作所为负责,履行军婚,否则被定为弓虽女干罪。”
“为什么那晚,父亲不知道薛寒紫潜入他的房里?门不是被锁上了么?当时各位领导都在的,看着门被锁上。”黛蔺躺靠床头,感觉太阳穴在隐隐作痛,“原来父亲的婚姻是这么来的。”
“薛寒紫是做文艺工作,酒量极好。那天她故意装醉,先在宾馆房间睡下了,等到半夜熄灯,她悄悄摸去了管理室,趁管理员不注意打瞌睡,伸手拿走了挂在墙门边上的钥匙。然后悄无声息打开苏市长房间的门,将门虚掩,飞快的将钥匙归还管理室,再进入苏市长房间,这样可以制造苏市长亲自给她开门的假象。其实当时苏市长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根本不知道有人进入他的房间,也不知道一场阴谋即将展开,大家都认为是自己人,在部队里不必防着,让各自的秘书和警卫员都回去睡了。而薛寒紫主动进入他的房间,又恰恰证明两人是你情我愿,是苏市长主动给她开的门,这团长看上美貌的女文艺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是喝酒喝尽兴了么,后面的事也水到渠成,根本没有人证、物证可以证明苏市长不愿意!加上苏市长当年确实跟薛寒紫有工作上的接触,朋友关系,这样一闹后,薛寒紫被开除,但这婚必须得结,否则影响实在是不好,属于弓虽女干。毕竟薛寒紫一口咬定两人是恋爱关系。
“所以这桩军婚就这样结了?但是我的生母呢?”黛蔺将身子坐直,一双水眸直勾勾盯着面前的男人,“她是否也是军人?”
滕睿哲定定看着她,黑眸沉笃,让她不要焦急,“当年慕清如与苏市长只是书信来往,很难见上一面,属于两地相思,半年见一次,她一直等着苏团长被提拔后,去北京找她。但苏市长牵涉‘弓虽女干事件’,当时在组织的教育安排下,与薛寒紫履行了军婚,受严格的军队法律约束,没有组织签字不得离婚。两人婚后半年,薛寒紫的肚子一直没有消息,似乎在戳破她当初的谎言,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她去医院检查,被检查出无法生育。
“她确实无法生育。”黛蔺重新躺回床头,静静看着头顶的白色天花板,“所以后来父亲将我抱回来,她并没有异议。”
“黛蔺你就是在那一年出世的。”滕睿哲给她抚抚眉心的褶皱,倾过身来看着她,“军婚之前,党组织必须对军官的恋爱对象进行政治审查,再批军婚。所以在薛寒紫被审查的那段时间,苏市长与慕清如见过面,互诉衷肠,但最后审查的结果是,薛寒紫政治清白,文艺兵出身,与苏团长确实关系深厚,有过男女关系,苏团长必须对她负责!当时苏团长正被调任北京,很多领导看好他,前程似锦,但由于薛寒紫的事,被暂时榈浅下来。直到几个月后,他才被调任北京,开始他的仕途生涯。不久以后,黛蔺你就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