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玉陪他熬了一夜,其实深夜时睡了片刻,都是浅眠,一旦玄解有所动静就立刻惊醒过来,反复数次,倒比熬夜更痛苦,精神头同样不是很好。
因此听见敲门声时,多少心里有些烦躁不爽。
“沧玉兄,你们二人未来用早饭,我擅作主张端了些鱼粥来。”谢通幽的声音温润又柔和,实在亲切不过,“可是江上太潮,夜间晚风又凉,叫玄解兄受了风寒?是我这个主人家的考虑不周。”
沧玉要不是真的有点困,他现在大概会感动得要死。
“没什么。”沧玉本想打发这位好君子离开,可想了想还真想到一事要谢通幽帮忙,他恢复人身,从床边站起身来,伸手抚了抚玄解的额头与脖子处,见冷汗不再流出,这才松了口气,走到门口道,“我正巧有一事寻你。”
在沧玉开门时,谢通幽看见玄解正在床上熟睡,昨夜至此刻少说有七八个时辰,即便不说他这等修为出众之人,即便是寻常农夫都已睡醒过来,又不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慵妆懒梳,春睡迟迟,不肯离枕。
就算真是梦魇要腹中饥饿要寻食,这日上三竿都晒屁股了,能吃到几口梦去?
谢通幽很是纳闷。
沧玉跟谢通幽一道儿出去,找了个僻静地方坐下,边上就是溪流潺潺,清晰见石。
鱼粥还温着,沧玉接过手来没眨几眼就消下去半碗,困意总算被馋意驱逐了一小半,这才有点精神说话:“谢兄,接下来言语若有冒犯,还望你海涵。”
其实按照沧玉这等修为,不饮不食不眠不休半月其实都不会如何,全因他来人间后养成了一日三餐,晨起夜寐的好作息,并非是身体上想休息,而是精神上过不去。四十年对妖族的确无足轻重,可沧玉毕竟本是人类,自觉自己上了年纪,理应好好保养,委实不该随便熬夜。
如此想来,困意更浓。
说白了,就是心理作用。
这话说得很蹊跷,谢通幽想不到沧玉为什么这么说,心道:“那得看你说得多么冒犯了。”
面上自然不能显露,谢通幽把食盘放在边上,自己一道儿坐在了石头上,缓缓道:“沧玉兄但说无妨。”
“在咱们初见相识之前,我与玄解本是随一名道人同来的,此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沧玉将粥碗往边上一放,正色道,“那道人衣着破烂,出手很是大方,好酒却不嗜酒,谢兄听来可觉得耳熟?”
谢通幽神情未变,与沧玉对坐着,脸上笑意半点未动,缓声道:“那戏园子人那么多,沧玉兄之前遇到什么道人,谢某当真是一点都不知晓,那时只不过是见着个座位空着,方才走了过去落座,要是叫沧玉兄误会了什么,那谢某在此先陪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