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食在这里就是馄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叫法,饺子叫做角子,似乎是从造型上来叫的。
沧玉坐下后,另外两张立刻坐满了人,都是姑娘,皆点了豆腐脑,他有样学样,也点了两碗,甜咸口都有,咸口要贵些,因为加得是肉汤。
银钱不是沧玉要挂心的事,他笑了笑,只让提醒的摊主去准备。
先上的是葱花饼,切得端端正正,像是一叠三角饼摆在碟子里,读书人忌讳大口吃东西,因为吃相不雅,有辱斯文,摊贩们久而久之也养成习惯,先切上两刀总没错。这葱花饼应当是老手艺了,煎得恰到好处,上头青翠的葱花被热气蒸出了香气,表皮带了点熟透后的褐色,咬起来酥脆非常,一口咬下,便是油香与葱香齐齐扑鼻而来。
“这世间许多人,便是如此,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为求一日三餐,不过如此。”沧玉指尖沾了饼上微末的油与葱花,他不紧不慢地掏出手帕擦了擦,搁在了桌角上叫碗碟压着,然后看着正在吃饼的玄解,似是不经意地问道,“你觉得凡人……有趣吗?”
“有。”玄解咽下一口葱饼,想起昨日饮酒的趣事,不由得赞叹地点了点头,毫无求生欲地说道,“白朗秋很有趣。”
沧玉的脸瞬间冷淡了下来,接下来他没有跟玄解说一句话,直到早饭摆了整张桌子,他都再没提过凡人相关的话题。
豆腐脑一直到最后才上,雪花花的一碗,似柳絮堆积,没有沧玉所以为的那么白净,一碗加了浅褐色的肉汤,另一碗则看不出什么变化。沧玉捧起了加肉汤的那一碗闷不吭声地吃着,不过片刻就消下去半碗,玄解不由问道:“你很喜欢吃这个吗?”
沧玉冷冷道:“是啊,很像人脑。”
玄解听他声音似拒人于千里之外,唇上却沾着点白花花的豆腐脑,觉得十分可爱,同样端起那碗豆腐脑来吃了几口,只觉得入口即化,滋味绵软,带着点涩涩的甘甜。他来到人间后要么不饮不食,要么就是被谢通幽请去吃饭,自然不觉得这豆腐脑有什么美味可言,不过多少有些新奇,便道:“人脑也是这样的滋味吗?”
即便是前生加今世,沧玉也只吃过猪脑,没有吃过人脑,要不是注意形象,他差点想翻个白眼给玄解看,早知道跟玄解置气只会把自己气个半死,他就是记不住教训,只得忍气吞声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曾尝过。”
今日的沧玉似乎格外喜怒不定。
玄解看着他,觉得他似乎十分生气,又不知道为什么生气,汤匙稍稍搅乱一碗白汤,回忆了下方才的对话,这才道:“沧玉,你很讨厌白朗秋吗?”
“我为何要讨厌他。”沧玉淡淡道,一勺子铲进了豆腐脑里,联系方才交谈的话语,场景看起来一时有点残忍。
玄解信以为真,就没有再追究。
这下沧玉是真的想翻个大白眼给他了。
其实要真说沧玉十分生气,那倒没有,他这二十年的确不与外人时常来往,可不意味着整个人就性情大变,变得乖僻孤傲了起来。他们与白朗秋等人并不算熟悉,未曾熟悉就独断某个人的是非对错是很可怕的偏见,更何况沧玉对玄解的性格十分了解,当然不会气这等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