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历历在目,好似才过去没有多久,玄解难得失了神,他打量着浸泡在血水之中的天狐,对方琥珀色的眼瞳注视着自己,流露出心碎与怨恨,还有微弱的爱意。虚张声势并无这样的必要,任何伪装都不可能抵达到如此真实的地步,然而玄解的心依旧没有快活起来。
他燃烧着暗火的黑眸慢慢沉了下去,火焰燃成了灰烬,轻飘飘落进空洞的心,弥漫起硝烟的气味。
“你还有七尾,要是死命与我一战,可以胜我。”玄解不紧不慢地抚过天狐瘦弱的背脊,那起伏的骨椎正在皮肉下缓缓起伏着,颤抖的频率足以让异兽明白对方此刻遭受着多大的痛楚,“你本来就比我强。”
沧玉冷笑起来,他此刻化形不稳,一会儿是兽身一会儿是人形,奄奄一息地盯着玄解,那双琥珀色的眼瞳里满是异兽的倒影:“然后呢?让整个渔阳去死吗?”
“……”
玄解没有说话,他的手停了下来,覆在了沧玉的后腰上,掌心的温度炙热得吓人,几乎让沧玉以为自己后腰的那块肌肤都快烧焦了。
他是沧玉,却不是我喜欢的那个沧玉。
沧玉勉强支起身体来,他此刻又变成那个无所不能的高傲大妖了,恍惚之间让玄解误以为他们还在十多年前的青丘之中,对方正坐在火灵地脉外的岩石上教导自己。天狐冷笑了一声,断尾处流淌出不少鲜血,热血涌出身体,他本就身子冷,此刻愈发冰凉起来,却半点不曾在意,而是抽着气含恨道:“你要我把什么给你,我会给你,说啊——!”
“这里。”玄解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他漠然地看着沧玉,平静道,“它没有反应了。”
沧玉的嘴唇阖动了片刻,他觉得荒谬了起来,觉得自己应当嘶声力竭纵声大笑,却最终落下泪来:“你……你只不过是想告诉我,你对我无心了。难道你以为我是纠缠不休之徒吗?”他有足够的理由如此愤怒,无端遭最亲近的爱人背叛,被莫名扼喉斩下两尾,任是再见多识广的大妖,只怕都承受不住此时被背叛的绝望。
“你若真是沧玉,它怎会毫无反应。”玄解淡淡道。
沧玉悲凉地大笑起来,他试图控制体内的妖力,然而一种无名的约束紧紧束缚住了这具身体,迫使他熄了反击的念头。
作为心魔的那一部分简直要发狂了,这个疯子狐妖生怕自己伤到凡人,下得禁令竟然如此之深,将他手脚彻底锁住,强大的力量全然无处施展。
他根本没办法反击玄解。
“你真是可怖。”沧玉低语道,“别人一旦不如你的心意了,你便肆意摧毁,我便是如此教导你的吗?还是说,你本就是这样的东西,这许多年来是我看走了眼。”
他抬起眼,是刻骨的仇恨与厌恶。
那是沧玉的眼睛,是沧玉的感情,是沧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