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严家大小姐当真命薄如纸,才嫁到林家一天就得急病去了。”
“严家老爷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得多伤心。”
“谁说不是呢!”
严婉如踏出车门的脚又收了回去,坐回车内时,她已彻底心灰意冷,反正也就两天可活了,如今她还有什么可怨的?不该庆幸家中为她保留了最后一分颜面,没让她死后还受人诟病?思及此,她倚在车壁,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马车就驶出了城门,咕噜轱辘地爬上了极乐山。
下车后,临诀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
严婉如面上有看破生死的淡然,“也就两日的光景,能有什么打算?只求山神能在我死后帮忙找个地方葬了,不叫我暴尸荒野,我就感激不尽了。”
临诀颔首,“举手之劳。”
见临诀答应,严婉如松了口气,又隆重行了一礼。
“只愿来生我能清清白白做人,不再是个失了贞洁的女人。”
闻言,临诀无意识地抚了抚握在手中的剑,反问道:“你觉得什么是清白?什么是贞洁?难道没成过亲,没上过床就是贞洁?”
临诀的这句反问叫严婉如哑了声,其实幼时她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为何世间如此不公?凭什么男人可以风流快活,女人却必须守身如玉?凭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必须从一而终?
然而这些离经叛道的想法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被她遗忘,一直到现在,被临诀的一句反问唤醒了过来。
若是从前,在她还好好呆在闺中时听到这样一句话,她或许会有感慨,会有不甘,却不会去做些什么。可是现在,经历了这样一番奇遇,她的眼界变宽了,性情也变得更坚韧。一种从未想过的可能忽然就浮上了她的心头,这世道如此不公,她还要投生转世再受世世苦楚吗?
于法理世道而言,她是个无处依傍的柔弱女子,于天地鬼神而言,她是泱泱众生里的微末凡人……那她为何还要去投胎转世,做一粒注定在人世沉沦的微尘?她为何不能走另一条路?
这个念头像一粒种子扎进了她的脑子里,迅速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严婉如本已暗淡的双眸霎时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