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肃忙得天昏地暗,徐缭这边也没闲着,刘正业看着他满是笑脸跟上了片场ng后把他骂得像条狗完全是两回事,大家脸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三人组下戏后集体去找烤串摊子解决晚饭,被老板误以为是刚打完架的小流氓,晚上居然没什么客人,看起来就很有过去的老板烤完串后送了一瓶啤酒上来,然后坐下来苦口婆心地规劝三人走个正道。
三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似得蔫着,由老板念到心满意足才离开,关莫磊武戏挨骂最少,文戏挨骂最多,吃着烤串略感惆怅,不过他是三人组里唯一曾跟刘正业合作过的人,准确来讲是给刘正业的电影当过龙套,倒还习惯这位暴君的拍摄风格。
酒足饭饱——这位热心肠的烤串老板居然还卖饭,三个人点了三桶玉米饭,就着烤串解决了一顿,结账之后蒙阳跟关莫磊走在前头互相打气,徐缭稍稍落在后头一些,掏出手机看了看,今天应肃也没给他发消息。
腹部上的淤青早就消退了,眉角又豁出一道口子,徐缭吊儿郎当地跟在后头,还真有了点少年混江湖的匪气,大概是有点酒意上头,他玩了会儿手机,还是拨了通话过去:“喂,有空吗?”
“没空。”应肃接起得很快,回应却冷冷淡淡的,他声音比起往常略微有些不同,像是急着挂断,又问他,“有事吗?”
应肃这个人说有趣也有趣,说冷淡也冷淡,难得是总是守着规矩,每次徐缭给他打电话,即便自己这头故意不挂断,那人都要等上十来秒的礼仪时间才会结束,这次情况倒是新鲜,他表现的过于明显,反倒让徐缭更加好奇:“怎么了?你很忙?”
那头忽然传来了打翻东西的声音,应肃抽了口气,连带着自己的声调都荒腔走板:“我先挂了。”
“哎,你等下。”徐缭下意识喊出声来,吓得前方的蒙阳跟关莫磊打了个哆嗦,两个人一块儿转过头来看他。徐缭挥了挥手把他们俩打发了,声音降低了些,“你到底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应肃回他,简洁明了,要不是素质还在,估计连直接挂掉徐缭的心都有了。
徐缭不走了,干脆蹲在马路牙子上继续喋喋不休地发问:“行吧,没事我们俩就这么干耗着,反正我这会儿下戏了。”
应肃沉默了片刻,叹气道:“没什么大事,我在找胃『药』而已,这两天太忙了,没注意上。”
“可把你能耐的。”徐缭冷笑了声,无数影视经典片段传入脑海,他虎躯一震顿感自己有了些威严,“你有什么想不开的把自己忙成这样?其他人都是死的,你得一个人扛,所以连饭都赶不及吃。”
“我这是压力太大导致的。”应肃平淡道,“吃饭也没有食物中毒,只不过熬了两天夜,现在准备睡觉,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装『逼』失败,略有些尴尬,徐缭眨了眨眼睛,迅速乖巧:“我这不是关心下你嘛,那你胃『药』找到了没有?”
“托你的福,我已经吃下去了。”应肃叹了口气,“你拍戏情况如何?媒体有没有影响到你发挥?”
徐缭乖乖道:“你放心好了,刘正业又不是只针对我一个人,所有试图干扰拍摄的人都是他的打击对象,敢来剧组『骚』扰的记者只要是少长两条腿都能给刘正业打成佛祖下凡,我这边没什么压力,倒是你那边怎么样?”
“跟你说了也没用。”应肃似乎喝了口水,满是疲惫地回道,“你别想这边了,好好研究角『色』,认真拍戏,不用管跟你没关系的事。我要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吧,接下来艳蝶这边有些采访你要出席,我跟刘导谈好了,到时候我会去接你的。”
徐缭『揉』了『揉』自己的脸,老实听话:“好吧,那你自己注意休息。”
挂断电话的时候,徐缭一抬头,发现三个人都蹲在马路牙子,蒙阳跟关莫磊一左一右挤着他,目光烁烁,满脸八卦:“那头谁啊?”
“我经纪人。”徐缭晃了晃手机,懒洋洋道,“你们俩也蹲在这儿干嘛呢。”
“等你啊。”蒙阳说道,“顺便再等人来接我们。”
三个人于是就蹲在马路边上等着人来领,蒙阳中途『揉』了『揉』肚子,忍不住打了个饱嗝道:“其实我还有点撑,希望明天运气能好点,混文戏,可别再来武戏了,我今中午都快被打傻了,你好好一张脸也都快破相了。”
徐缭『摸』了『摸』眉骨上那道伤口,神『色』凝重:“其实我都想好了,这道要是好了也就算了,要是没好留个疤了,我就把眉『毛』修一下,搞个叛逆帅气的断眉,今中午我已经让化妆师试过了,看起来还挺帅的,有点坏男人的感觉,酷酷的。”
蒙阳沉默片刻道:“你也太注意形象了吧,咱们不能好好靠实力吃饭吗?”
“我有这个长相凭什么靠实力吃饭。”徐缭断然拒绝道,“我毁容了你帮我泡未来媳『妇』吗?”
蒙阳沉思片刻:“我倒是能帮你泡,可是泡了最后归谁啊?”
三个人在马路边上打了会儿无关痛痒的嘴炮,直到剧组的助理开车来接才上了车,风一吹,酒劲儿散了点走,可睡意涌了上来,几个大男人东倒西歪地挤在后座,没过三分钟就睡着了。
徐缭很少做梦,这次倒是久违地回到那间小小的住房。
《艳蝶》的关注度多多少少也有些影响到他,那些不过脑子的谩骂,全然陌生的指责,令人崩溃的追问,与曾经某些过往一一契合。
他漂浮在半空中,看见醉鬼的尸体躺在地上,呕吐物跟各『色』的酒『液』流淌了一地,那张脸憔悴无比,失去了一切应该有的神采,面孔陌生而又熟悉,被酒瓶包围着,是徐缭永恒的噩梦。然而他守着这尸体安静地坐着,又感觉到无比的自然,人被诋毁谩骂之后再无任何关注,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没有什么能够得到的,自然也再没有什么可失去的。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徐缭下意识抬头望去,他看见门打开了,远比现在要更成熟的应肃站在门外,鬓上染了白雪,零星地掺杂在黑『色』的头发里,梳得妥妥帖帖。
“别看!”
徐缭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胸腔中涌出,近乎野兽的哀嚎,恐慌在瞬间席卷了心房,他不愿让应肃看到自己最丑陋的那一面,而对方只是平静而冷漠地凝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