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徐缭就将自己的帽子拿了下来,才不管应肃有没有洁癖,愿不愿意,伸手盖在了对方的头上,把自己冻了个哆嗦。

应肃戴『毛』线帽的样子有点搞笑,更搞笑的却是他的表情,有一瞬间完全放空,大概是压根没想到徐缭竟会如此胆大包天。

他的耳朵很凉,徐缭又伸手捂了上去,昏暗的大街离着路灯还有段距离,他们就站在将暗未暗的这段微妙空间处,一心一意地凝视对方。路上几乎没有人,也没有车了,只有纷纷扬扬的小雪,两人沐浴着雪『色』,徐缭近乎着『迷』的,轻悄悄道:“别害怕。”

在这一刻,应肃心里一惊,几乎以为徐缭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徐缭将额头抵了过来,两个人这会儿都被风吹出了冷意,贴在一起倒像两块暖不起来的冰雕,缓缓道:“我就在这里,要是你哪天对我来讲不够好了,我会告诉你的。可在这之前,你用不着提心吊胆的。”

再之后,徐缭就打了个喷嚏,应肃下意识退开了三步。

他们俩对视一眼,决定还是不要在这种环境下谈恋爱为好,于是去路口招出租车司机,一路坐回了酒店。

应肃来得匆忙,做事却一点也不匆忙,他另开了个房间,离徐缭不远,可也说不上近,堂堂正正地洗过澡之后过来找人。经纪人与明星有些事情要商量也并不奇怪,剧组即便有人撞见了,也并没有起疑心,他进去时徐缭正在喝姜茶,满满一杯,切碎的姜末漂浮在顶端,口感辛辣又带着点甜腻。

徐缭吸了吸鼻子,委屈道;“好了,今天什么都干不成了,不然非得把你也传染上不可。”

拍戏总是很难顾全身体的,日夜颠倒,包括一口气拍上几个小时,纵然咖啡馆里有各种各样的准备,可到底是大冷天,戏服不比自己日常,自然是按照怎么好看怎么合适来着,而不是看保不保暖,免疫力下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你都在想什么?”应肃低声教训他。

“难道你不想吗?”徐缭又喝了一大口姜茶,被热气熏得泪眼汪汪,不敢置信地看向应肃,“我才知道你是个柏拉图式恋爱拥护者,天啊,我不会因此上刑场吧?”

应肃的眉『毛』微微跳了跳,缓缓道:“你可以继续表演下去。”

徐缭顿时乖了起来:“没有,我没有什么想说的。”他眨了眨眼睛,难得又有了那么一丝丝扭捏跟不好意思,其实打从交往以来,应肃主动找他倒是不少,可这还是头一次因为想他而过来找他,也就是说这一刻应肃不是经纪人,而单纯只是他的男朋友而已。

于是应肃叹了很长一口气道:“我这次来,就只是单纯有点想你而已。”

这导致徐缭突然笑了起来,他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张开手道:“那过来抱一下。”

应肃不能拒绝,只好走过来将徐缭整个人抱进了怀里,他刚洗过澡,身上是沐浴『乳』的香气,十足温暖柔软。徐缭靠在他胸口下方一些的位置,紧紧搂着对方的腰,半真半假地说道:“你以后别再叹气了,叹气的人老得很快的。”

才不,应肃是个例外。

他老了反而特别好看。

应肃又想叹气了,不过想到徐缭刚刚的话,又忍住了。

徐缭压根不知道应肃来之前经历了什么,不过看着对方不太高兴的样子,也没打算跟对方聊聊罗棠给的那个情报。

诚然徐缭的确十分好奇应肃的过往跟家庭,可既然应肃不想说,那也许是因为自己现在还不应该知道那些事,既然不应该知道,那么无论徐缭知不知道,他都不知道。

虽然没办法深入交流一下,但不妨碍他们俩互相拥抱拥抱,应肃好心肠地给徐缭暖了暖被窝,大明星缩着腿踩在对方小腿上,恃宠而骄,压根不管对方看起来有点想揍他。徐缭个头不算小,缩起来的样子却显得极幼,完完全全把自己交托到了应肃怀里,闷闷发声:“我也很想你。”

应肃抱住徐缭,感觉到了无限的酸涩涌出心脏,意识到自己对父亲撒了谎。

在这件事上,他永远……永远没办法准备好。

爱情从不让人准备好,如果真到了某一天,他没办法像自己所说得那么轻而易举放弃这个人,直到此刻为止,他仍像当初站在病房外的那个小男孩一样手足无措,没做好准备就被命运推到了十字路口,不知道前路如何。

徐缭对此一无所知,更不知道被尘封多年的那个男人时隔十数个春秋,仍能对应肃造成巨大影响,他只是仰起头凝视这个人,觉察到对方并不如表面这般看起来愉快。

应肃严格来讲并不算是个很合格的伴侣,过于冷静理智,缺乏对生活的情趣,情话少得堪比国宝,能不能听见全凭运气,既不会吃醋,也懒得应付恋人犯傻的举动,甚至对他而言,公远远大过于私。

然而他有一点,是无人能够代替的。

应肃从不将就。

他这个人浑身都是冷的,从里到外,冷硬得仿佛冰雪雕塑起来的雕像,便使得所有感情单单在心口热起来。那些网络上为人们所追捧的绅士行为、温柔举动、贴心的男友标准,应肃身上未见一样,他只是习惯你。

尽管这个男人无趣、乏味、又好像对徐缭总是怎么也看不顺眼。

可若是他爱你了,便是真心真意,没有半点虚假。